晏迟封看着被时修瑾扶住的时久,看着他那毫无生气的、染血的脸,伸出的手缓缓垂落。
时久就这么想离开他吗?
可他对时久再不好,也比时修瑾强吧。
时修瑾感受着臂弯里轻得吓人的分量,看着晏迟封那瞬间晦暗下去的眼神,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快意。
记忆里,他这个弟弟一直都瘦的过分。
可他一直没有关注过这一点。
命不久矣
皇宫中,太医颇有些焦头烂额。
太医院院首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当然认识时久,但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会是被陛下亲自带回的。
而且……
恕他不敢直言,陛下虽然说下令一定要治好他,但是前九皇子这个身体状况,怎么都不像是能活过今年的。
身上一堆暗伤,还中了两种奇毒。
原本只中一种说不定还有的治,但两种……大罗神仙都难救。
思虑再三,太医院院首还是朝时修瑾说了实话。
“你说什么?”
时修瑾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院首继续道,语气充满了无力:“这两种毒,药性皆烈,且……且相互纠缠,似有掎角之势!若只中一种,集太医院之力,或可勉力一试,徐徐图之……但两种毒素并存,互相激发,已然深入肺腑,侵蚀心脉……这……这……”
他重重磕下头去,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请陛下恕老臣无能!殿下他……他这般境况,恐……恐……大罗神仙难救啊!依脉象看,怕是……怕是难熬过今年冬日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挤出来的。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时修瑾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清,又仿佛听清了却无法理解。
他死死盯着榻上气息微弱的人。那双紧闭的眼睛,那毫无血色的唇,那单薄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身体……难熬过今年冬日?
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失去时久。
这个他一直不太喜欢的弟弟,只要他想,就会随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或许嫉妒过父皇宠爱他,也憎恨过母后因为他而死,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他一直以为,时久只是伤重,只是中毒,带回宫,用最好的药,总能救回来。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他醒来,要如何“问”他。
可现在,太医告诉他,这个人,快死了?
因为他放弃了那份唯一的解药?
晏迟封的话还历历在耳,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慌、猛地攫住了时修瑾的心脏。
他一把攥住太医令的衣襟,几乎是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眼中骇人:“朕说了,不计代价,不计方法,给朕把他救回来!不然……”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森寒的杀意,已经让太医院首瞬间面无人色,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时修瑾猛地松开手,任由太医院首瘫软在地。他再次看向榻上的时久,胸口剧烈起伏着。
“召见燕王,朕有事见他。”
燕王根本不用召见。
时修瑾的人还没跑出宫门,就见到晏迟封带着宋含清匆匆朝着乾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