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封的心中,就已经早就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尤其是,有着先皇血脉的人。
慕容久安并不知道晏迟封心中所想。
但有些事情,哪怕是他,其实也知道一二。
气氛忽然便变得有些沉闷。
一直到轿子落地前,慕容久安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轿帘被粗鲁地掀开,刺目的光线和一股混合着酒肉腥气、劣质脂粉与某种兽类膻味的暖风猛地灌了进来。
一瞬间,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并非想象中匪寨的粗犷简陋,反而极尽奢靡之能事。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山洞主厅,洞顶高悬,嵌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投下惨白而冰冷的光,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却又带着一种地下宫殿般的诡异。
地上铺着厚厚的大张完整熊皮与白虎皮,踩上去悄无声息,柔软得令人心慌。
四周石壁并非嶙峋粗粝,而是被打磨得相对平整,悬挂着色彩浓艳、绣着珍禽异兽的锦缎帷幕。
两侧或坐或卧着数十名彪形大汉,个个粗胸露怀,面目凶悍。
他们怀中大多搂着衣衫单薄、神色麻木或是强颜欢笑的女子,手中抓着油光锃亮的兽腿。
晏迟封可能不知道,但慕容久安却清楚,没有内力的人来天山,会立刻双腿疲软无力,头晕脑胀。
这也是为何官府管不了他们的原因。
而如今这些人却能神情自在的喝酒,只能说明一件事。
慕容久安神色晦暗,天山四大寨,一个东寨居然就有这么多高手。
大厅最深处,高出地面数尺的石台上,铺着一张完整的、金线绣边的巨大地毯。
戚思明便斜倚在那张铺着华丽锦垫的宽大虎皮座椅上。
他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锦袍,领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
左侧耳朵被厚厚的白布包裹着,依旧有隐约的血迹渗出,这让他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狰狞与戾气。
慕容久安低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全场,将地形、人员分布、戚思明的位置尽收眼底。
戚思明缓缓抬起眼皮,那双锐利而此刻带着几分酒意和残暴的眼睛,如同打量牲口一般,落在了相互依偎、瑟瑟发抖的“狗子”和“王丫儿”身上。
“抬起头来。”他道。
晏迟封抬起脸。
那张被王丫儿精心雕琢的脸实在过于出色,刚抬起,便让周遭的人惊的一片失语。
“嘶……”
不知道谁吸了一口气:“白蝶镇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货色了?”
眉如远山含黛,被精心修成秀气的弧度,衬得那双眼眸,如同浸在水中的星星。
就连高坐于虎皮椅上的戚思明,原本带着残暴玩味和审视的目光,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白蝶镇有什么成色的姑娘,他比谁都清楚。
这里的女人比牛都壮,长得也不如京城美丽娇艳。
而眼前的女人,虽然高大了些,却生的实在美丽。
他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
他将目光落在姑娘身侧的男人身上。
他道:“你们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