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东京,花火大会前夜。
争吵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漫过她们之间最后的地板。
林听坐在床上疯狂地扯下自己的首饰,那是“她”送给自己的脚链,项链,耳夹。
作为年上,“她”很少见地在林听面前小声啜泣。
“这些你拿回去吧。”林听把首饰塞到面前这个眼角噙泪却依旧明艳的女人手里,“如果没有爱,这些也都没有意义了。”
林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异常用力地去捋左手腕上那只羊脂玉镯。玉镯原本是贴肤戴着,沁着一层温润的光泽,此刻却仿佛死死咬住了她的皮肉。
她额角渗出细汗,另一只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小臂,指甲陷进肉里,借助那一点疼痛带来的蛮力,终于将玉镯啵地一声褪了下来。
用力过猛,那枚温润的圆圈脱手飞出,装在冰冷的榻榻米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令人心悸。
林听看着那碎片,手腕上一圈明显的惨白勒痕开始慢慢泛红,像是被隐藏一年的委屈,终于浮出了肌肤。
她将碎片轻轻推过去,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看,它原本就不是我的尺寸,戴了一年,终究是碎了。”
……
是的,林听和“她”又在约好一起去看花火大会的前夜闹了很大的矛盾。
林听觉得像她自己这种讲求仪式感的人真挺莫名其妙的。大吵一架后她在心里决定最后好好看完最后一场烟火就分开。
第二天下午,林听像往常一样叫“她”起床,然后洗漱,“她”帮林听吹头发,然后一起去预约的浴衣店换衣服。
好好珍惜最后一天吧。林听这么想着。
一路上有些沉默,林听坐在后排,望向前面的车内后视镜,看着自己没睡好憔悴的脸,又偷偷瞟着在前面开车的“她”,心里不禁回忆起很多。
回忆起了她的每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和那些誓言以及如梦般的片段。
原来真的。没有人是特别的。
天暗了下来,烟火一朵朵升空。大家都借着难得的机会说些浪漫的话,林听却用指甲抠着手背,寻找说出“到现在为止谢谢你。再见。”的契机。
“右手给我。”
在身后给林听拍照的“她”突然说。
是想拍那种女友视角吧。林听想着。
眼眶湿湿的。
“要勇敢,好好说再见吧。”林听对自己说。
一回头却撞上身后人的目光。月光下,“她”的眼神又再次让她心口一窒。
“小听。不知道该说什么留住你,不知道该说什么证明我的爱,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对你说请和我去加拿大结婚吧,但是我还是想送你这个。”
林听的手被拉起,右手无名指已经被带上一枚戒指。
在和“她”在一起之前,林听没有谈过超过两三个月的恋爱。她总会在每一次争吵后都觉得或许该结束了。但“她”,一次都没有选择放她走。
“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双眼睛配上乌黑的睫毛和翘起的眼角,显得韵味十足,“如果你感到痛苦,想逃,我可以追回你九十九次。”
“那如果我逃一百次呢?”
“她”叹了口气。
林听心里一紧。
“她”突然两只手抓住林听的手,像是想给自己某种信念感一样:“那最后一次,我陪你一起逃。”
大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在几朵巨大花朵升空和夜空下人群发出掌声的瞬间,“她”从背后凑到林听的耳边:“……”
林听没听清她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