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郁含妗倚靠在窗边,静静看着外面一走一过的小厮丫鬟,昨夜她把这群下人们可吓坏了,往日她待下人都极为宽厚,这次回来又发脾气又动手的,如今倒是让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再惹自家姑娘不快。
慎晚一进屋子便瞧见含妗眸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直接上前去:“天越来越冷了,你开着窗子也不怕被风吹?”
“我如今只身一人,无异于行尸走肉,吹不吹的又如何?我只怕不能同大郎同受苦,倒叫他独自凄凉。”
慎晚一阵无语涌上心头:“行了行了,说这些也不怕把牙酸掉了。”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桌上碗筷:“怎么还不肯吃东西了,你就不觉得还是自己家好?张疏淮动动嘴皮子的好,就能把你家中十八年来带你的好,全能盖过去?”
慎晚心中唏嘘,她巴不得能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偏偏蜜罐子里泡大的郁含妗对这些都不稀罕。
郁含妗淡淡答:“不一样的,父母之爱子,郎君之爱护,不一样的,就像贺驸马带你,同你姨母与管家裴叔待你,能一样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贺雾沉,她这个心情就格外不好。
先是昨天晚上抽风,又是今天早上早早就走了,瞧见了她,那眼神冷的不行,就说一句:“臣去大理寺准备提审张疏淮,省的公主劳心。”
他将“劳心”二字咬的极重,慎晚听出来不对劲儿了,但翻来覆去的想,实在不知道他这不对劲儿又是从何而来。
慎晚轻哼了一声:“自然是姨母她们待我好。”
她看着郁含妗轻轻摇了摇头,倒是真有了几分认真:“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口中那些情爱究竟有什么好,就值得你如今放弃了父母哥哥,放弃了我这个好友,硬要选张疏淮?”
她向郁含妗靠近几步:“我且问你,若我和张疏淮掉水里,你先救谁?”
郁含妗抬头看她,唇角动了动,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对她来说太难抉择了。
最后,她看着慎晚的眼神带着些歉意。
慎晚一咬牙:“好啊,你当真是心里进水了!真该让荀千宁好好同你说说,什么叫郎君皆过客,换郎君如换衣裳。”
她说出了荀千宁常说的话:“你就是接触的男子太少了,这才被他迷了心神,不过也不用多久了,贺雾沉今日已经去大理寺准备提审张疏淮,待你瞧轻他真面目,想必也能相通了。”
一早上都有些蔫的郁含妗彼时眼眸微微闪动,她有些急的拉上慎晚的手:“可会用刑?”
“用什么刑?难不成你还觉得大理寺会屈打成招?”
闻言,眼见着郁含妗松了一口气。
慎晚并不想放弃说服她,可她就算是再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道一句,郁含妗变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在告诉所有人,她就算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同张疏淮过一辈子。
“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跟我说。”慎晚面色凝重,将声音放的极低,“昨日一起去接你的人都已经封了口,但你要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有没有同张疏淮有夫妻之实?这是不是你那时说的气话?”
郁含妗闻言,将头向侧边转了转:“是不是的,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你当我会拿女子家的贞洁来说你吗,我可不吃东氿这一套,我在意的是这人是不是张疏淮,你可知道,他曾经包了个暗门子,那姑娘叫莲——”
“晚晚!”郁含妗听不下去了,不耐回头,“你为何要百般污蔑他?我不是小孩子了,满打满算我还长你两岁,是,我是深宅女子少见外人,但不代表我是个傻子,谁不是真心待我,我岂能瞧不出来?”
她松开了慎晚的手:“晚晚你变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宫中那一套,随随便便给人泼脏水,在人家百口莫辩的时候随意扣帽子,我自己有眼睛,一个人品行如何我即便一日两日瞧不出来,可我同大郎相处了半个多月,我岂能看不懂他?”
慎晚一口气哽在喉间,她彼时不知道是先去驳她的话,还是先说她不要对自己识人断物太过自信。
郁含妗一张小脸逐渐攀上失望:“晚晚,其实我都听大郎说过了。”
慎晚一愣:“说什么?”
“你当初不告诉我同他有过旧情,我不怪你,可你不能就因此而贬低他,待他有敌意啊!”
慎晚顿色脸色一黑:“他就是这般说我的?”
郁含妗瞧她表情,以为慎晚是被戳穿了心事的难堪,她心头一软,没忍心把话说狠,倒是还带了几分宽慰的语气:“晚晚,你从前便说喜欢俊朗些的男子,即便日后亲事不能由自己做主,许了个俊朗的男子最起码不至于反胃。”
这话确实是慎晚说的,当时郁含妗刚刚定亲。
“大郎生的俊俏,我们当初在酒肆中第一次相遇,本来是老天给我们的缘分,但你将我叫了出去,单独同他说了些话,后来在下元节,我同他吃酒,可你出现以后让银耳将我带走,独留自己同大郎单独相处,这才有了下药一事。”
郁含妗轻轻叹息一声:“晚晚,你已经有驸马,又为何还要想着旁人?西氿虽可以一妻多夫,可东氿不同,你我皆生活在此处,我不能拒绝我的定亲,你不能背弃郎君红杏出墙,你我皆是如此,你又为何只许自己出格,而不能让我为自己搏一搏呢?”
说道此处,她双眸含泪,一副失望透顶了的模样,她的声音突然拔高,语气哽咽中待着激动:“难道就因为是大郎吗,因为你即便是有了驸马也放不下他,一定要两样都占着?!”
“你当我是瞎子不成?!”慎晚猛喘了两口气,“张疏淮是生的白嫩,但贺雾沉赛他有过之无不及,我为何还要念着张疏淮?”
郁含妗抽噎两声:“自然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不也是同我说过,只要不选大郎,选什么男子你都会帮我的吗?你又何必不承认,你对大郎就是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