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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杨巡按暗访临清县 屠硕鼠设套国粮仓(第1页)

第二十八回 杨巡按暗访临清县 屠硕鼠设套国粮仓

捕了中官巫贵和华阴县令秦浼常,把他们投入了西安府大牢,杨溥同罗以礼把西安府巡视了一遍,又同陕西左布政到陕西旱蝗严重的凤翔、汉中、延安府督办捕蝗,顺便把搜觅促织一事查了查,诸事办妥再转道河南。好在河南左布政李昌祺和右布政萧省身捕蝗办得紧,河南蝗灾较陕西为轻。到了开封,听说开封以北的彰德府蝗灾较为厉害,杨溥不放心,又从开封北上,到彰德府的汤阴暗访了一遍,见捕蝗较有成效,便从东昌府的濮州进入山东境内,再北上经莘县,向临清进发,沿途察看捕蝗有好有坏,好的还是多数,看来山东左布政段民捕蝗还是办得不错。反正时令已是初冬,早过了捕蝗的季节,到山东只能巡按民情和治绩了,事情倒也不是十分急迫,杨溥打算明察暗访,好好地考察一番,进入临清县地界的时候,已是十月下旬了。

这一天,杨溥带着杨沐等人来到了临清县南部的柳林,还有五六十里路,便是临清县城了。柳林是个较大的农村集镇,镇上有三百多户人家,还有一些像样的店铺客栈,南杂北货,东西物产常在这里集散,赶集的时候,这里颇为热闹。不过,近几年闹旱蝗,收成不好,百姓生活艰难,昔日热闹的街市,现在变得萧条了。

时间已近傍晚,要赶到临清县城已不可能,杨溥一行牵着马正准备找家客栈歇下,忽见一家大门打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屋内冲了出来,边哭边跑边嚷道:“我不吃,我不吃!”

“打你这不懂事的东西!”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屋内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竹条,边追边骂道,“你不吃?饿死你这小子!”

“别吓着了孩子!”后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娃,跟着走出来扶着大门框对那妇人喊道,“你别怪那小孩子,我也不想吃呢!”

跟在老妇人身后走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站在门前望着追赶的妇人和孩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孩子身体瘦弱跑得慢,眼看被那妇人追上了,孩子一侧身躲在了杨溥的身后,妇人冲过来要打孩子,却被杨晟伸手拦住了。他说道:“这孩子不吃就不吃,大嫂何必硬逼着他吃呢?”

“不吃能行么?”那妇人看了看杨晟,说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他不吃就得饿死,我们做父母的能看着他饿死么?”

听妇人这么一说,杨溥回过身来,拉过孩子好言安慰道:“乖孩子,别怕!告诉爷爷,什么东西你不想吃?”

“糠粑粑。”孩子边哭边说道,“吃了拉不出来,难受极了,我不想再吃了!”

听说吃的糠粑粑,杨溥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家里没粮食吃了么?”

妇人尚未答话,只见那汉子走了过来拱手回答道:“不瞒大爷说,家里就只有几升粮食了。”

“这秋收刚刚入仓,怎么粮食就所剩无几了?”杨溥一听更加惊奇,望着汉子说道,“到明年接夏还有半年的时间,那你们一家吃什么?”

“谁说不是,俺们正愁着呢。”汉子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样子眼下就要出去讨吃了,这老老小小的寒冬腊月怎么过啊?”

见汉子愁容满面,杨溥不禁十分同情,他也正想了解山东的民间疾苦,便拱手问道:“请问大哥贵姓?”

“俺姓柳,叫柳望良。”汉子拱手还礼回答。他指着妇人和孩子说道,“这是俺媳妇辛氏,那是俺儿子谷儿,大门旁站着的是俺娘和女儿玉儿。大爷,要不到俺家喝口茶去?”

“敢情好,敢情好。”杨溥吩咐杨晟道,“晟儿把马拴在门前树上,我们喝口茶了再找客栈吧。”

说罢,杨溥牵着柳谷儿与柳婆婆打了招呼,随着柳望良和辛氏走进了柳家院子,只见院子里饭桌上果然放着一大盘黑不溜秋的糠粑粑和一大碗菜汤,显然刚才这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我姓杨,这是我们一家人。”坐了下来,杨溥自我介绍道,“我们前往临清县城做些买卖,路过贵地打扰了。”

辛氏斟茶奉了上来,杨溥一边喝茶一边问道:“柳大哥,你刚才说秋收刚完你家粮食就剩下不多了,这是怎么回事,能说来听听么?”

“提起粮食,俺这心里就愁得慌。”柳望良两条眉头皱得紧紧地说道,“这几年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田里收成一直不好,每年难有五六成,一亩田麦子、谷子能收下一石左右就是好事了。俺家种的是官田,官田田租比民田田租重好几倍,一亩要交租赋五斗,还有这个捐那个费的,一亩田也要一二斗,这样下来一亩地一年到头落个三四斗粮食就不错了。俺家租种了十亩官田,一年的粮食收成也就是四石左右。俺家老小五口人,每年光吃就要七石粮食,您算算看,俺家的粮食不是只能吃半年么?还有半年的粮食,那就靠平常吃菜、咽糠来匀着点,实在不行就只有出门乞讨了。今年旱、蝗来得早,收成只有四成,所以俺们全家从秋收起就开始以瓜菜代粮。”

“秋收时瓜菜代粮还算是好的,老老小小能吃得下填得饱。”一旁的辛氏接话道,“糠粑粑就难吃了,咽下了就结肠,解手困难,所以谷儿闹着不肯吃。你们想,他不吃不是会饿坏么?”

“这糠粑粑连着吃了好几天了。”柳婆婆叹息道,“俺叫媳妇做点细面或是米饭让两个孩子吃,我们大人吃糠粑粑,可是我那媳妇就是不肯。”

“大爷,您是不知道俺的难处。”听婆婆埋怨她,那辛氏不禁垂泪道,“前些时俺也是照婆婆的话做的,可是没有几天俺婆婆就病了,闹了好几天的结肠才缓过来。俺一想婆婆养了俺们一场,这大的年纪还让她老人家活受罪,俺心里难受,就暗暗把婆婆的糠粑粑里加了些细面,让婆婆吃好一点,糠粑粑只是俺和孩子他爹两人吃,可是没几天,孩子他爹也病了,还病得不轻,一蹲茅厕就是个把时辰,难受得用手掏才解的出来。您想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干活全指望着他,他病了咋办?我只好把他吃的糠粑粑里也多加些细面,我独个儿吃糠粑粑。不料这事很快被婆婆和孩子他爹知道了,他们死活不让俺吃糠粑粑了,俺只好一狠心,老老少少一家五口都吃一样的!可是这家底太薄,眼见得差大半年的粮食,俺做饭的不细水长流匀着吃,叫孩子他爹一个人有什么办法?这不,刚刚又吃了两三天糠粑粑,那不懂事的谷儿就闹着不肯吃了。”

听罢这一家人的述说,杨溥沉默了。好一会,他向柳望良问道:“家里差大半年的粮食,柳大哥你没想着趁秋收粮价贱的时候,用积蓄买一些贴补么?”

“不瞒大爷说,前几年年成好家里倒有一些积蓄。”柳望良说道,“前年秋收和去年秋收时,俺像您说的那样,趁粮价贱的时候也买进一些贴补。连续这两年贴补,家里的积蓄花光了,今年就无钱再买粮食了。再说这粮食的价格是一年年涨,前年是四十贯一石,去年是四十五贯一石,今年用五十贯还难以买到一石粮食了。这高的粮价,像我们穷家小户的就是有积蓄谁买得起?”

“官价米一石不是只有二十贯么?”杨溥问道,“你们这儿怎么粮价这么高?”

“大爷说得是。”柳望良说道,“官家粮价米一石二十贯那是不假,可那是交纳租赋时的折色价格,并非市场上米粮交易价,再说官家粮食只收进去,并没有卖出来,那一石二十贯不是一句空话么?米价都被那些大户控制了,米贱时他们低价收进,囤积居奇,待青黄不接时他们哄抬价格高价出售,从中牟利,只是苦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家。”

“米价被少数不法商贾操纵,为害不小!”听了柳望良的话,杨溥不禁思索着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想个法子平抑粮价才好。”

“平抑粮价?大爷说得轻巧。”柳望良叹息道,“那些不法商人唯利是图,他们肯拿粮食出来平抑粮价么?再说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除非朝廷出手,把官仓粮食拿出来平抑平抑,那粮价一定能降下来。可是,朝廷哪里知道这些实情?”

听了柳望良这话,杨溥又沉默了。过了一会,杨溥又向柳望良问道:“既然家里积蓄没有了,买粮贴补不成,那你们何不去向县预备仓去申求赈饥米呢?”

“申求赈饥米?”柳望良说道,“只听说先前有过这事,打我记事起我们这儿从来就没有发放过什么赈饥米。”

“发放赈饥米,那还是洪武年间的事了。”坐在一旁的柳婆婆回忆着说道,“洪武十八年冬天,俺这地方水灾后闹饥荒,县里打开预备仓发放赈饥米,放一石米,来年秋收后交还官府稻谷一石五斗。如果来年又是荒年,就往后顺延,等哪年丰收了再还。这赈饥米的利息高是高了点,但官府不逼着还粮,也不再加息,所以百姓们还是非常高兴的。可是从永乐年间起,这县里的预备仓就形同虚设,再也没有发放过赈饥米了。”

“赈饥米得不到,那救济粮能领多少呢?”杨溥继续问道,“救济粮是朝廷赈灾无偿发给受灾百姓的,你们一家五口,差半年的粮食,照说应该领到一些吧?”

“您还别说那救济粮。”柳望良回答道,“这几年旱灾、蝗灾接连发生,官府倒是发了一些赈灾粮,但粮食少,灾民多,除了设置粥棚救活流民外,本地的只有那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人才能领到救济粮,像我们这些勤扒苦做的人家不但领不到救济粮,还要被官府差役细细审查敲诈一番,所以一到发放救济粮的时候,人们就说,‘懒做好吃,官府救济;死做活做,官府研究。’这话听着多伤心啊!”

听罢柳家一家人的述说,杨溥更加不安了。他想了想继续问道:“照柳大哥这么说来,你们这里市面上的粮食肯定很稀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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