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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玄机（第4页）

“当然是爱的，能换个有深度的问题吗？”

“可是，我只有这一个问题。”

他们在一起喝酒，那酒幽郁淳厚，还带一点甜味。

狂野而新鲜的爱情，让她真的差点忘记了温老师。

可是，99天过后，李亿告诉她，自己只能纳她为妾。因为远在江陵，他早就有一位姓裴的正室夫人。

在唐代，裴与李一样，是大姓，一般都有来头，是惹不起的主儿。

这个裴夫人，不仅背景强大，还是著名的醋坛子和火药桶。第一次见面，看幼薇美丽又多才，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将她毒打一顿。

辱骂和毒打，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无穷无尽。

她实在受不了，便跟李亿谈判。公元866年（咸通七年），在李亿的安排下，她在长安咸宜观出家，做了一名道姑。

她的名字，也改成了鱼玄机。

五

她一直都记得李亿送自己入观时所说的话：“暂时避一下，两年，最多三年，我就接你回来。”

她开始等待，希望这个男人不食言。

为了表达自己的痴情和悲郁，她不停地给李亿写诗，比如，《江陵愁望寄子安》。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我对你的思念，一秒钟都没有停过。

又如，“醉别千卮不浣愁，离肠百结解无由”——不知道如何去除别愁，又看不到两个人的明天，人世实在难以捉摸。

“江南江北愁望，相思相忆空吟”——所有的空间和时间都凝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哀愁，笼罩了我。

……

她空等了三年，李亿从来没有到道观看过她。所有的诗句与信件，如泥牛入海。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在夫人的**威下，早就吓得瑟瑟发抖。更何况，他的仕途刚刚开始，没有夫人家族的助力，可能要多奋斗几十年。

鱼玄机刚搬到道观一年多，李亿就利用裴家的资源，调到扬州去工作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大醉一场，是不是该对这个男人死心，她犹豫过，现在，她不再犹豫了。

她哭泣，她伤心，她埋怨，历史上最著名的一首怨妇诗由此诞生——

赠邻女寄李亿员外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不管是温老师，还是状元郎，原来，我的满腹才华，根本换不来你们的倾心相爱。现在，我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她开了一个公号——“一天到晚游泳的鱼”，第一篇就是七个简单的红色大字，“鱼玄机诗文受教"。

她还精心制作桃花签，上面写着邀请天下才子的诗，顺着水流而下。

她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毫不隐讳地通知天下男人——今晚，月色很好，约吗？

凡是收到消息来跟她对诗的男子，她都好生款待。她自由自在，招蜂引蝶，她可以放声大笑，也可以醉倒人怀。

看哪个诗人顺眼，她会留他在道观过夜，有人指着她的背影议论说：荒唐，****。但她不在乎。

长安城，甚至大唐的所有读书人，都知道咸宜观有这么一位年轻美丽的道姑，他们像苍蝇一样围了上来，“嗡嗡嗡”，“嗡嗡嗡”。

在唐朝，道观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唐玄宗的亲妹妹玉真公主，也做过道姑，并常在豪华的道观里宴请王维、王昌龄、贺知章等天才作家，吟诗作赋，每每大醉。酒醉后，发生了很多羞红脸的事，在作家们的诗赋中，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从天才女童、状元之妾，再到火辣道姑，她一步步走向才女的宿命，那就是弃世、挣扎、糜烂。

她已很久不流泪，只是麻木，甚至是，报复。具体报复谁，她也不知道。

她的所作所为，与幼年在平康里接触的那些烟花女子，又有什么两样？

女作家杜拉斯说，“如果我不当作家，我会当一名妓女”。不知道杜拉斯有着什么样的遭遇，但她在人类历史上，绝不是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