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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赴开封抢堵黄河 开支杀鸡骇猴(第5页)

林则徐说:“相国,查验出弊端不难,关键是如何惩办。”

王鼎明白林则徐的难处,对牛鉴说:“镜堂,查勘的事由少穆负责,惩办的事则由你来办理。关键时候,你可以请出王命旗牌,先斩后奏。总之,要让那些敢在埽料上做手脚的胆寒才行。不然,这可是个无底洞,我在皇上面前立下的军令状可就打了折扣。”

牛鉴说:“放心吧相国,让少穆瞪起眼来查验,我狠下心来惩办。”

牛鉴从巡抚衙门选派了几个人,跟着林则徐查验埽垛。埽料有的堆在大堤上,有的堆在堤下。堆在堤上的,称为门垛或头垛,是门面货,其中弊端少;堆在堤下的,称为底厂;离堤远堆在滩涂上的,则为滩垛。历来河官检验埽垛,往往沿着大堤,查验门垛走走过场,至于底厂、滩垛,则很少查勘,因此弊端百出,最易蒙混。收埽料是按斤付款,河工上则是按垛验收支付,蒙混的手段便在堆料时玩花样。按照要求,堆垛必须层层堆叠,高过一尺后,周围用木板打紧,然后再堆。最普遍的作弊手段,就是横一层竖一层,虚空排架,甚至有些垛四周结实,中间虚空,行话为“井垛”;有的新旧混垛,名为“并垛”;还有的以新盖旧,名为“戴帽”……结果四垛的料却堆出五垛来,河道按五垛付款,这多出的一垛料钱,便被层层分肥了。

林则徐当了三个月的东河总督,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到河南查验埽垛,对其中的积弊摸得门清。他知道王鼎办事认真,而且任由收埽的人蒙混,也不是他的个性。于是他横下一条心来,带着四五个人,挨次详查,量其高宽丈尺,相其新旧虚实,有松即抽,有疑即拆,对虚冒太甚的两垛,林则徐竟然安排人按束称斤。每垛应当五万斤左右,而林则徐称斤的两垛,仅三万斤有余。牛鉴当场宣布撤去负有责任的兰仪厅同知之职,并让具体经手人赔补两万斤。一天下来,负责埽垛的都心惊胆战,私下里骂声不绝。

当天夜里,滩厂埽垛突然失火,当夜又有大风,火借风势,延烧数十垛,大火映红天边,连开封城的狗也狂吠不止。因为大工所需人夫极多,所需物料又杂,因此大堤附近俨然市集。大火一起,不法之徒趁机抢掠,方圆数里一片混乱。后来牛鉴派抚标中军率二百余人赶往弹压才平息下去。

林则徐连夜赶到失火现场,着人清点,过火埽垛二十七垛,完全被烧毁的有十三垛。天刚亮,王鼎和牛鉴一同到了现场,问林则徐什么情况,林则徐说:“情形十分可疑。该厂在南岸之南,地居底路,本属空旷,不与民居相连,四面挖有沟壕,前设栅门,专人值守,足以防犯。并且专派兵丁三名看守,又有汛兵往来防护,怎么可能轻易失火?”

“十有八九。”林则徐说,“当年我任职东河查验埽垛时,也遇到失火的情形。后来严加审讯,原来是他们埽垛有弊,为了掩饰不惜纵火焚烧灭迹。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希望我们不再严加查验。”

王鼎气得脸色铁青:“真是可恨至极!他们为一己私利竟出此下三烂手段!这是公然挑衅,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少穆,你就说吧,该怎么办?”

“让有关员弁赔补,这是河道惯例。对相关人员交官审讯,也是必不可少。”林则徐说,“这还不够,必须请出王命旗牌。”

这把王鼎和牛鉴都吓了一跳,王鼎问:“少穆,你的意思是要杀人立威?罪不至此吧?”

林则徐说:“当然罪不至此。相国你知道,河道上的官员花样百出,几乎无人不贪,他们不缺银子。对他们来说,赔补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过后众人会帮他们凑银子。而审讯的结果,往往查不出放火之人或者以不慎失火结案。他们敢于如此嚣张,原因正在于此。他们也不怕上宪心知肚明,甚至希望上宪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我们吓退。我们不但不能退,而且必须以霹雳手段把他们镇住,不然埽垛之弊不能剔除,相国撙节靡费的设想将化为泡影。”

王鼎说:“割除弊端是必须的,可是,毕竟人命关天。”

林则徐说:“杀人是真,但未必真杀此辈。”

“此辈不缺钱,但惜命。动了真章,他们也不敢不收敛。”林则徐的意思,把有关人员交官严讯,同时宣布处死一两人,请出王命旗牌,到大堤上宣布罪状,现场斩决。至于所斩之人,可从开封府死牢里提取罪大恶极已判斩决的囚犯。

牛鉴说:“哦,明白了,你这叫偷梁换柱,杀鸡赅猴。”

王鼎笑道:“想不到堂堂林少穆,也会使诈。”

林则徐说:“对付奸诈之徒,当然无法尽用君子手段。相国,此事只有你和牛抚台知道实情,咱们是要演一场戏,可不能演砸了。”

王鼎说:“好说,咱就以大堤当舞台,陪着你们演一场好戏。”

开封知府邹鸣鹤连夜审讯,巡抚衙门专门派人送去王命旗牌,说如果有人拒不认罪,可请王命先斩后奏。结果不出两天就审理清楚,授意的是一位通判,被革职,并负责赔补损失;负责分汛的千总被降为把总;负责驻守的把总及两位兵丁被判充军,放火的兵丁斩立决。

失火案的宣判与执刑在大堤上进行,由开封知府宣布审理结果,由巡抚牛鉴请出王命旗牌,当场斩决纵火的兵丁。兵丁看来受了大刑,双腿膝盖似乎已经被打断,根本站不住。脸上满是血污,披头散发,垂头丧气。人被推到决口的大堤边,一刀斩讫,头颅落进水中,被冲得无影无踪。同时,钦差行辕贴出告示,再有敢上下其手,贪墨不法,阻碍大工者,严惩不贷。

王鼎对这个建议很赞赏,立即采纳。

埽垛之弊几乎是一扫而空,河道上的人不能插手收埽,不免愤愤不平,深恨林则徐、邹鸣鹤多事。然而,整个工地上,王鼎德高望重,巡抚又是言听计从,林则徐在河南百姓中口碑又好,河道上的人再有怨言,也不敢明目张胆。西坝的进展也很顺利,照此进度,腊月中旬合龙当有把握,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安心回家过年了。

大家配合得正融洽,却忽然有两道上谕飞递到大堤上,第一道是:“以河南巡抚牛鉴署两江总督。河南布政使鄂顺安署河南巡抚。”第二道是:“又谕:本日已明降谕旨,将牛鉴补授两江总督,并令迅速驰驿前往,毋庸来京请训。江苏各海口防堵事宜,亟须筹办,该督接奉此旨后,务即迅速起程,驰往该省亲历各处海口,相度情形,悉心筹划,将一切防剿事宜,赶紧妥为办理,务使处处有备,不致临事周章,是为至要。将此由五百里谕令知之。”

王鼎说:“镜堂,恭喜恭喜,两江一职仅次直隶,要是从财赋上来说,两江又重于直督,历来是由皇上简派重臣能员出任,可见你简在帝心。”

牛鉴却高兴不起来:“老相国,如今英夷在沿海寻衅,我从未在军务上历练,心里空慌得很。”

林则徐有种不祥的预感,说:“裕鲁珊总督两江,奉钦命在浙东督办军务。这两江总督出缺……”

王鼎说:“裕鲁珊屡屡上折,说浙江防务固若金汤,应该不会出事。也许皇上考虑让他一心军务,因此让镜堂署理两江。”

牛鉴说:“对,对,等裕制军回任两江,我也许就又回到河南了。”

王鼎说:“镜堂,上谕让你不必进京请训,迅速起程,驰往海口,可见事机紧迫。你赶紧回开封,还要办理交接。”

像这种情况,接到旨后最迟后天就应上路,的确是千头万绪。他收拾一下立刻回开封,临走时对林则徐说:“少穆,我对沿海知之甚少,尤其是海防更是陌生。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救灾,没来得及向你请教,现在时间又这样紧,你对海疆、海防必有高见,还请百忙中赐我一稿,我到两江好依样画葫芦。”

林则徐真是有很多想法,也正借此机会梳理一下,因此一口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掌灯时分林则徐才陪王鼎下堤,回到关帝庙吃过晚饭,又议明天该办的事项,等回到住处,已经十点多了。他又累又困,但还不能睡,他要把给牛鉴的建议写下来。今年自从离开广东,他一直在反思,认为对付英夷,必须尽快建一支外洋水师,仿造英夷火炮。他在镇江与魏源夜谈时说起过这一点,如今牛鉴特意征求意见,如果这一条能得重视,在两江扎实办理,对付英夷便能有几分把握——

深知阁下耿耿丹忱,同仇敌忾,兹谨率摅胸臆以陈,以供酌采。附录去岁训练水勇数条,乞斧削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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