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乘着四月的晨风来了,而且就站在她的面前。
初春的阳光在他的额头留下耀眼的光亮,黝黑的皮肤似乎还带着战场的征尘,他眼里闪烁着的自信。这让阳石公主生出了不尽的亲切。
她的心就“扑通”直跳,甚至忘记了身边的宫娥,就迅速来到他的面前。
“表兄来了!”她还不习惯用朝堂上的称呼与他打招呼。
将军这个称谓太生分,她觉得这样叫就离表兄远了。
但霍去病依旧用君臣的礼仪回应阳石公主的问话:“臣霍去病参见公主。”
他认真的样子逗得阳石公主“咯咯”直笑:“表兄什么时候学得如此彬彬有礼了?”她想起了小时候与霍去病在姨娘家里嬉闹的趣事。姨娘常常感念皇上为儿子起了这个名字。说也该他有福,他的哭声竟然让皇上的病体康愈,这不是天意么?
其实,那时候霍去病总是让着阳石公主,他作为一个大哥哥,总是处处呵护着她。
人说女大十八变,男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眼见当年顽皮的表兄一转眼就成了大人了。阳石公主将霍去病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他穿上盔甲的样子真的很威武。
“表兄这是要进宫去?”
霍去病憨憨地笑道:“皇后召见臣!母亲也让臣给皇后请安呢!”
“哦?”这回答让阳石公主有些失望,“表兄不是来找本宫的?”
她心里就有了几分的埋怨,可她很快就将失望化为莞尔一笑:“母后正在殿内为据儿讲授《论语》呢!妹妹这就陪表兄去。”
卫子夫瞧见女儿与霍去病从外面进来,便放下手里的竹简。
“臣霍去病参见皇后娘娘、皇子殿下。”
卫子夫也不阻拦,她温厚地道了一声“平身”,自然地完成了从朝廷礼仪到亲情的过渡。
卫子夫对阳石公主和刘据说道:“为娘要和你们表兄说话,你们去玩吧!”
阳石公主极不情愿地摇了摇头,撒娇地摇着卫子夫的肩膀道:“不嘛!孩儿就是想听母后与表兄说话嘛。”
“眼看都长成大人了,还没大没小的,都是为娘惯的。”
卫子夫遂要春香带着刘据出去玩耍。
春香走到刘据面前道:“太子殿下,咱们出去玩吧!”
卫子夫一听这话脸上便严肃起来:“大典还没有举行,你不可如此造次,让外人听了,又生事端。”
春香吐了吐舌头道:“谨遵娘娘教诲。”
卫子夫喝了口茶水,道:“待太傅、少傅选定,进了思贤苑,本宫就省心了。”
霍去病道:“殿下聪颖温良,将来一定能够承继大汉基业的。”
“本宫也希望如此。”
接着,卫子夫仔细询问了霍去病的情况和他母亲的身体。
“母亲身体尚好,至于臣,现在主要是按时点卯,帮助舅父处理军务,训练卒伍。有时间了,就读些兵法,在沙盘上演阵为乐。”
说起演兵布阵,霍去病感慨颇多,过去在侍中时,皇上命他多读些兵法,当时他年幼贪玩,总以为打仗就打仗,学这些干什么。这次出征,才真正感到研习兵法,乃将军立身之本。
问完家事,卫子夫很自然地进入正题。
“本宫今日传你进宫,正为立嗣一事。昨日本宫也对你舅父说了,外戚往往因为位高爵显而失于约束,常常让皇后陷入尴尬境地,本宫可不愿意看到卫氏一门借助本宫和太子之势而恣意妄为。”
卫子夫说到这里,就放慢了节奏,“历来裙带关系都没有长久的。据儿做了太子,是皇上的恩典,你等要常思报效朝廷,谨言慎行,为朝臣做出表率。若是目无法纪,本宫先就不能饶了你等。”
霍去病专注地望着卫子夫,露出明白的笑意。他虽然还不清楚皇后的这番话是出自对卫氏家族的忧虑还是在转达皇上的旨意,但他理解姨娘的心情,她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容易,不知有多少妃嫔的眼睛在盯着她。
“请娘娘放心,臣定不负皇上和娘娘的期望,当不遗余力,效命疆场。”
阳石公主在一旁抿嘴一笑道:“表兄是何等聪明之人,母后就无须担心了吧!”
“娘娘说得对。臣是该自省自励,方不负皇恩浩**!”
卫子夫慈爱的目光扫视着霍去病的脸。当年那个喜欢使枪弄棒的少年,何时鼻翼下长出了细细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