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吴拜的“紧急禀奏”和多尔衮的“一石三鸟”……
入夜酉时,多尔衮从慈宁宫急急返回南宫王府的密室,艳妆柔情的吴尔库尼急忙迎上,被多尔衮一把推开。他厉声吩咐吴尔库尼传令给吴拜,召辅政王多铎立即来见。吴尔库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敢询问,战战兢兢地收起柔情媚态,急忙走出密室传令去了。
太和殿突然袭击的成功,使多尔衮心旷神怡。孝端皇太后的卧床呻吟,使多尔衮心喜意醉。孝庄在宁寿宫里的乐极生悲,使多尔衮心甜情**。痛快啊,一个月来苦心筹划的这次奇袭,仅用两个时辰,就取得了全胜。真是“谋事在人”啊!
多尔衮毕竟是在长期不断的征战生活中成长的,他有着一个极好的习惯:战斗越是顺利,他越是小心;胜利越大,他越是谨慎。现时,他急于要见多铎,就是要亲自了解太和殿袭击中的每个细节和当时诸王贝勒、文武朝臣的细微反应。祸福相倚,在一举成功之中,就没有隐藏着不利的征兆苗头吗?他心神不安地在密室里踱步,等待着多铎的到来。
多铎在太和殿“宴会”结束之后就来到南宫王府,因多尔衮去了慈宁宫,他也感到心力交瘁的疲惫,便回到自己的府邸歇息。这一天的心神煎熬,使他像是要散落骨架了。
太和殿突然袭击的胜利,使他的心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孝端皇太后的吐血昏倒,使他的心有些紧缩了。特别是看到肃亲王豪格在被告席上任人诬陷,最后被几个侍卫强力架走时,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敢再看了。今天的这场戏,是自己按照多尔衮的安排演出的啊!
多铎是多尔衮最亲密的助手,但他们之间也有着感情上的隔阂。多尔衮在削弱诸王贝勒的权力时,多铎的权力也同样受到削弱。多尔衮在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中,多铎的权威也受到伤害。因而,他对多尔衮的心毒手狠也怀有戒备。特别是去年八月,多尔衮也把英亲王阿济格的儿子劳亲接进南宫王府,给了同多尔博一样的待遇,使他产生了一种无法排解的疑虑。今天,太和殿这场闹剧的结束,使他既感到高兴,又感到悲哀。
为什么要干这样的“缺德”事呢?为了报答多尔衮的恩情吗?不错,是多尔衮使自己在四年内由豫亲王而辅政王,而叔父辅政王,地位一次一次地提高,财富一天一天地增加。可这心中的歉疚也在一天一天地积聚,人望也在一天一天地衰落。人啊,为什么没有满足的时候?
这都是为了谁呢?为了多尔衮早日登上皇位。可这皇位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未来的皇子就一定是多尔博而不是劳亲吗?辅政王,叔父辅政王已经是人臣中最显赫的荣耀了,何必再去伤天理,丧良心呢?人啊,总得留一点人缘良心安慰自己吧……
多铎接到吴拜的传令,急忙来到南宫王府的密室。多尔衮停止踱步,神情焦急地劈头训斥了一句:
“刚打了一个小胜仗,就志得意满了!”
多铎心里不悦,但他知道多尔衮现时需要什么,便详细地禀报了太和殿发起袭击的经过,称赞了苏拜、阿尔津、博尔惠、哈宁噶的忠诚,赞扬了巩阿岱、韩岱、吴达海、郎球等人的机敏,也谈了豪格的毫无戒备和孝端皇太后的软弱无能和吐血昏倒……
多尔衮在不停的踱步中静听着,思索着。多铎的禀报刚一停声,多尔衮立即提出了五个问题:
“索尼、鳌拜、塔胆都有什么反应?”
“大贝勒代善和勒克德浑有什么反应?”
“宁完我有什么反应?”
“郑亲王济尔哈朗有什么反应?”
“科尔沁亲王吴克善有什么反应?”
因为当时这些人物都没有说话,多铎当时又处于极其紧张的当事人纠葛之中,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人物神态上的那些细微反应,所以,多铎的回答使多尔衮非常不满。他停步在多铎的面前,压着失望的怒气,神情严肃地说:
“你继我为辅政王,来日也将摄政,当理解我的苦心而更加勤勉,这样才能驾驭群臣,把握未来。我们现时的处境,虽然是花锦火热,拥护追随者不少,但都是趋炎附势而来,极不可靠。一旦情况有变,这些人也会趋炎附势而去,杀回马枪。你如此大意,如何能善后事?
“索尼、鳌拜、塔胆、济尔哈朗、济度、勒克德浑、满达海这些人,都在沉默蛰伏,窥伺时机。宁寿宫还有那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如果我们一时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现时,我们表面上看来轰轰烈烈,而实际势单力薄。多尔博年幼,还不能辅佐你我;过早出头露面,会引起别人的猜测,对他也没有好处。多尼虽年长一些,代我主管正蓝旗,已经是精疲力竭,很难分身再理朝政。劳亲年岁不小,但和英亲王一样,缺乏心机。我把大事寄托于你,万万疏忽不得……”
多尔衮的这些话是真诚的。他看到趋炎附势而来的热闹,也想到趋炎附势而去的凄凉。他感到了政敌潜在威胁的可怕,又感到了后继乏人的孤单。这些话是他感情的真实流露。
多尔衮的这些话是有感情的。他至今无子嗣,把希望寄托在过继的儿子多尔博身上,对多尔博的关心是远远超过对劳亲的重用的。他的感情是具体而深沉的。
真诚的话总是有力量的。多尔衮的话,驱散了多铎心中刚刚萌生的离心情绪,又把他拉回了权力的魔椅:
“多尔博是自己过继给多尔衮的儿子。过继出去的儿子也是儿子啊!
“多尼是自己的长子,多尔衮把正蓝旗交多尼掌管,也许是一种有意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