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谁耍赖,是孬种!济度,你小子运气好,在中前所捡了一个便宜。你也来三碗,别在一边闲瞧着。”
济度乖觉地端起一碗酒,笑着说:
“小侄没有酒量,不敢侍陪老叔,我喝了这碗酒,算是欢迎老叔来到宁远城下。小侄这就去侍候老叔的护军,和他们一块厮混去了。”
刚林被济度恭维得十分舒服,转头对济尔哈朗说:
“济度这小子比他哥富尔敦活多了,越来越会办事。也不像辅政王总是一副不变的战斗脸。阿巴泰,来!”
三碗酒下肚,刚林就有些晕乎了,他想坐在石头上,结果坐空了,跌了一个屁股蹲。
大家哄地笑了。阿巴泰笑着骂道:
“还内院大学士呢!肚子里没有吃食垫底,能这样喝酒吗?真他妈的,在内院这几年,读书读呆了。这三大碗酒在老子肚子里,像凉水一样,一丝热气也没有。”
阿济格憋了半天火了:正白旗损失七千人马,还赏赐济尔哈朗,多尔衮是怎么搞的?他几次想发作,都被刚林暗暗送来的眼神制止了。刚林是多尔衮的心腹,是正白旗出去的人,现在被阿巴泰三碗酒撂倒了,在他看来,如同正白旗在中后所遭受损失一样。他憋不住了,忽地站起,抡起身边的酒坛,放在面前:
“七哥,你有种,咱俩对喝五碗!”
阿巴泰甩掉了上衣,露出黑不溜秋的白单褂,用脚把酒碗踢到酒坛旁:
“卵巴!”
阿济格刚抓起酒坛要倒酒,阿山一把夺去:
“荣亲王,刚林大人醉过去了,在这儿会着凉的。你帐篷里暖和,快扶他歇息吧!这五碗酒,我陪饶余郡王喝了……”
阿济格突然醒悟过来:刚林的醉也许是装的,这家伙弯弯肠子鬼道多,连老子也给骗了。他佯装生气地推开阿山的手:
“滚开!老子要你多嘴!你配陪我七哥喝酒吗?七哥,你看好了!阿山,倒酒!”
阿济格和阿巴泰像两条牴角的公牛,各不相让地喝了五大碗。因为他们先前已经喝了不少,这五碗酒落肚,都有些醉醺醺了。
阿巴泰踉跄地走到济尔哈朗身边,口齿不清地说:
“辅政王,你受赏赐,我也高兴。咱们镶蓝旗这回,这回没有给你,给你丢人,明天打,打宁远,我,我打先锋……”
阿济格摇摇晃晃地把手中的酒碗向篝火砸去,踉跄地走到刚林身边:
“伙计,你不是在,在装醉吧?走!回,回咱正白旗去,咱正白旗就,就剩下八,八千人了……”
济尔哈朗心烦透了,令护卫把阿济格和刚林送回正白旗大营去了。
夜风吹着,篝火燃着,济尔哈朗的军事会议,没有“议”完就醉散了。只有阿山、杜雷陪着他坐在石头上。他叹了一口气,又害怕吴三桂夜里偷袭,急忙命令阿山、杜雷带领护卫查哨去了。他的心里塞进了一团乱麻,双手抱头,苦苦地思索着……
夜风吹着,篝火燃着,济度悄悄地走到济尔哈朗身边。
“父王,这一仗不能打啊!吴三桂以逸待劳,宁远决战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济尔哈朗默不作声。
“父王,正白旗在中后所战斗中吃了亏,在宁远是不会卖力气的,我们实际兵力,只有三万多人……”
“父王,宁远城头上的火炮就有一百六十门,即或中间有伪装的,真实数也在八十门以上……”
济尔哈朗没有说话,把圣旨交给儿子,站了起来,离开篝火,望着宁远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
“君命难违啊……”
济度急忙说道:
“父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君命可以不受,可良心、责任、希望不能不受啊!”
济度茫然了。
济尔哈朗一直在琢磨着“谕旨”上的每个字,企图从中发现圣母皇太后和皇上的用心。但他看错了。他认为:皇上刚刚继位,需要更大的胜利来昭服群臣;圣母皇太后已“不参与朝政”,需要一个转机再次获得发言权。他决定在宁远城下与吴三桂作一番较量,打个平局也好。他根本没有想到,皇上的谕旨、赏赐和刚林的一切表演,都是多尔衮一人编排的。
济尔哈朗愚蠢的忠诚,使他放弃了正确的决策,又犯了一个决定全局的错误,这不仅帮助多尔衮攫取了全部朝政,也成全了吴三桂一时的英名。
十月十三日,宁远决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