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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谋千秋鼎移北京 防沟通设置东厂（第4页）

“别急！再在我身上压一阵子！”宫女似乎拉了男人一把，然后道，“娘娘没那么快，现在正和徐夫人打得火热呢！再说了，今天徐夫人肯定又给她塞了不少宝贝，她这时乐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我？”

“那也得小心些，万一要是她查出咱俩的事发作起来怎么办？”

“她敢！”女人不屑道，“她收定国公家珠宝的事，我一清二楚！她要敢把我怎么样，我就把这件事抖出来。到时候皇爷肯定千刀万剐了她！”

听到这里，狗儿吃了一惊，再看永乐，他也是满脸惊愕。

这时女人继续道：“徐夫人这两年少说给娘娘送了几万贯的宝贝，就想求她在皇爷身边吹吹枕头风，好让定国公坐上实授都督的位置，这都是通过我去搭的线。娘娘现在只会把我哄着，哪敢寻晦气？”

永乐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定国公徐景昌是徐增寿的嫡长子，当年徐增寿为靖难立下大功，结果在最后一刻被建文击杀，永乐追封其为定国公，并命徐景昌袭爵。过了几年，徐景昌年纪渐长，遂请求永乐准他入仕。永乐也有意栽培，授其中府都督佥事实职。孰料这徐景昌正经本事没有，吃喝嫖赌倒是样样在行，还仗着其父功劳骄横放纵。不到两年，弹劾徐景昌的奏本就多达二三十道。见徐景昌实不像话，永乐也十分恼火，但因徐增寿之故又不忍责罚，遂给了他一个左都督的虚衔。哪知徐景昌犹不知足，还想谋取军府掌印的实缺。而更让永乐没有想到的是，徐景昌竟把脑筋动到了后宫里头。

自打权妃去世后，永乐未再专宠哪个嫔妃。但出于对权妃的眷念，他对同样来自朝鲜的几个嫔妃宠爱要多一些。这个吕美人在后宫中位分不高，但圣眷尚可，永乐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在她宫中留寝。这时听了这个都人的话，永乐细细想来，这吕美人确实拐弯抹角地提及过徐景昌的好处！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定下的铁律！大明开国至今，无论是当年的孝慈高皇后，永乐本人的皇后徐仪华，甚至是建文的皇后马氏都从来不敢干政。这个吕氏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她竟敢收受徐景昌贿赂！想到这里，永乐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狗儿一直在观察永乐神色，此时见皇爷满脸狰狞，便知他已愤怒到了极点！狗儿不再犹豫，撩起袖口便冲进洞内，只听得一阵惊呼之声，转眼工夫，一对衣衫凌乱的男女便被狗儿提了出来。

永乐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对男女，目光犹如两道凌厉的刀锋，似要将他们割成两半。两人被狗儿突然抓获，已是大惊失色，此时再见到皇上，立知大祸临头，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把你等名字和职守报来！”永乐阴森森道。

“奴才鱼三，是惜薪司掌印！”内官首先回答。

宫女畏畏缩缩一阵后也回道：“奴婢柔儿，是吕娘娘的贴身侍女！”

闻言，永乐怒极反笑道：“鱼和肉？倒也绝配！难怪会厮混到一起！”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鱼三从永乐的话语中感觉到了杀气，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宫里有好多下人都结了菜户！奴才见着一时迷了心智，才做出这等事来！皇爷饶命啊！”

永乐对鱼三的讨饶充耳不闻，只对那柔儿喝道：“你刚才所言吕氏收受定国公贿赂，是真是假？”

柔儿露出一丝犹豫，但见永乐恐怖神色，又吓了一跳，赶紧叩头道：“奴婢所言句句是真！”

永乐脸上浮出一丝杀机，他瞄了一眼狗儿沉声道：“先把这两个贱人关到内官监，再带几个人把吕氏给朕押到乾清宫来！”说完，也不等狗儿回答，便气呼呼地去了。

回到乾清宫，永乐便直奔御书房。过了小半个时辰，狗儿领着吕氏进来了。吕氏已从狗儿口中得知了抓她的原因，此时见得永乐，顿时吓得三魂皆散，六魄全无。永乐刚一发问，她便将与徐景昌夫人暗中交结，收其珠宝，并承诺为她丈夫说项的经过一五一十招了。永乐听后怒意满胸，立即下旨将她打入冷宫。狗儿领命，招来两个强力内官拽住吕氏就要往外拖。

“此事由江保去办，你先留下！”永乐阻止了他。

待吕氏出门，永乐命狗儿将房门关好，方一脸阴郁地道：“皇后去世后，这后宫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都人与宦官私通，简直是毫无羞耻。自三保出海巡洋后，内官监便一直由你代领！看来你这个掌印也未尽责！”

狗儿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一骨碌跪倒在地叫道：“奴才有罪，请皇爷开恩！”

“起来！”永乐抬了抬手，示意狗儿平身，“你管着司设监，又时常随侍御前，内官监那边顾不过来也情有可原，朕不怪你。不过刚才那个鱼三也说了，对食在后宫甚为普遍，此类**风绝不可长。明日起你便替朕好好整治后宫，凡有对食者统统都给朕揪出来。此等寡廉鲜耻之徒，朕定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闻言，狗儿的心咯噔一跳。对食在宫中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就是各宫嫔妃对此也都是心照不宣，只瞒着永乐一人罢了。狗儿也是内官，知道内官和宫女的苦处，虽然他本人对女色并无兴趣，但对结菜户这事也表示认同。现在宫里结成菜户的男女少说有大几百号，据说连司礼监太监黄俨暗中也和在尚仪局的女官魏清玉勾搭在了一起。眼下永乐命他整治对食，要遵旨照办的话，不出三日，整个后宫的都人、内官就会被他得罪个遍！狗儿虽然对永乐忠心耿耿，但想到此事的后果也不由得心生畏惧。

不过狗儿也无法拒绝。且不说这是内官监分内之事，他无道理推脱，就是刚才永乐那“未尽责”三个字就已经让他心惊肉跳好一阵子的了。狗儿在心中把那个鱼三和柔儿骂了无数遍，要不是他们胡找地方乱来，自己又岂会摊上这等晦气事？可骂归骂，圣旨既出，由不得他说个“不”字。无奈之下，狗儿只得咽下口唾沫，躬身道：“是！”

“还有，徐景昌暗通后宫一事毕竟只是吕氏一面之词，你明日再派人去定国公府上，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皇爷是叫奴才奉旨问话？”

永乐本想说是，但又转念一想，这徐景昌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愣子，自己派人去问话，他承认倒也罢了；万一他一犯浑抵死不认，那事情就棘手了。本来，因着徐增寿的缘故，就算徐景昌真贿赂了吕氏，永乐也想着训斥一顿，下不为例就算了。可要是他在奉旨回话中不认，那就成了欺君。出于维护皇帝权威，那时永乐就是再心有不愿，也需重重罚他，这又让永乐心有不忍。思虑再三，永乐摇摇头道：“话先不要问！既然徐景昌夫人送的都是珠宝首饰，那她贴身的侍婢十有八九会知道。你派几个精干的人暗中逮到她的侍婢问个清楚，然后再去问徐景昌，如此他便抵赖不得！”

狗儿又是一惊。永乐此举可谓用心良苦，其目的是要回护徐景昌。可真要这么做的话，他可就情况不妙！徐景昌不敢怨永乐，但肯定会把他这个经办者恨到死处！现在仅一个后宫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要再惹上徐景昌这位世袭公爵，那他就再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过他还是有办法脱身的，想了想，他干笑一声回道：“皇爷，定国公是外臣，要是奉旨问话，奴才当然是去得的，但要是去抓他家的丫鬟，这由奴才出面怕不合适！”

“是！”推掉这麻烦差事，狗儿心头一宽，赶紧答应，随即行礼告退。

狗儿走后，永乐靠在椅子上想了半晌，旋自言自语道：“锦衣卫管不了后宫，内官监又不能干预外事，难怪这吕氏与徐景昌能肆无忌惮地勾结！这个口子该如何堵住呢……”

狗儿没有听到永乐的喃喃自语。出乾清宫后，他立刻去了内官监，把少监尹庆从被褥中叫了起来，将永乐的意旨跟他说了。尹庆听完，也觉得这事麻烦不小。两人叨咕了整整一宿，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狗儿与尹庆秉承旨意在后宫摆开架势，大肆搜捕对食男女。一时间，深宫大内鸡飞狗跳，那些平日里卿卿我我的菜户们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就这么闹了几日，见动静差不多了，狗儿才将所擒之人的供词整理成卷，拿到乾清宫复命。

狗儿进入乾清宫御书房时，正巧贯义也在陈奏徐景昌勾结吕氏之事，除永乐外，太子、太孙还有杨荣、金幼孜、杨士奇亦在一旁随侍。见狗儿进来，永乐示意他稍等，待贯义说完再行禀报。

贯义的陈奏简洁明了。他接旨后，趁徐景昌夫人的贴身侍女珠儿外出之机将她捕回北镇抚司，不费吹灰之力就吓得她招供。拿到供词后，贯义私下找到徐景昌。徐景昌见铁证如山，无可抵赖，只得老实承认，贯义轻轻松松完成任务，这便进宫向永乐缴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