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在京城待闷了,出来看看打仗呗!”徐妙锦仍是满不在乎。
“小姐!”尹庆闻言哭笑不得,“就算您真爱看打仗,可您看哪儿打仗不好,偏偏就来看河北的?若让皇帝晓得您在真定,他会不会据此猜测您来北平了?奴才也听王爷说过,朝廷现在对您家猜疑着呢!一旦皇帝起了疑心,那您家可就麻烦了!”
尹庆这话说得有道理,建文可是知道她袒护藩王的!这下,徐妙锦又没了主张,一旁的狗儿却忽然郑重道:“奴才看小姐之言可行!这个中使浑身透着诡异,怕是皇帝又要对燕王耍什么心眼!此番咱们既然撞见,那就要探个明白。”
“对对对!一定要探个明白,可不能让大姐夫吃亏!”徐妙锦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想到大姐夫,她的心立刻又坚定起来。
尹庆万没想到狗儿也会附和,一时心中大急,正要说话,狗儿却接着道:“不过小姐与王钺相熟,其他随行内官或许也有认识的,所以万不可亲自出面,此事还是由我和尹庆去办才好。”
听了这话,尹庆方舒了口气,可徐妙锦却急急道:“那可不行!侬二人去,一旦被抓,肯定会被杀掉!我去就不一样了,给他王钺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狗儿嘻嘻一笑,自信满满道:“小姐放心。奴才又不会去直闯驿馆,那不是自投罗网么?王钺随从众多,等他们随便哪个落单时,咱悄悄拿下不就完了?不是奴才吹牛,以奴才二人的本事,纵然失手,也没那么容易被擒!”
“那也不行!”徐妙锦仍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要帮大姐夫自就不必说了,劫官差这么刺激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见徐妙锦如此,狗儿似乎猜到了什么,遂涎着脸笑道:“小姐放心。奴才劫住人后也不能在大街上审,肯定得事先找个旮旯的地儿!到时候您去那候着就行!”
“那好!你们去抓,不过抓回来一定要由我来审!”徐妙锦这才动了心,她也明白自己确实不太方便出面。虽不能像那捕快当街拿人,但至少可以做做提刑,倒也不枉自己想出这点子。想到能帮大姐夫一个大忙,她心中喜滋滋的。
“奴才明白!”狗儿爽快应诺。尹庆略一思忖,也重重点了点头。
狗儿这人平时嘻嘻哈哈,办起正事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三日后的一个夜晚,他便与尹庆扛着一个大麻袋来到了城南一座废弃的小破宅子前。轻声唤了几下后,徐妙锦打开门放他们进屋。
为了避免与所擒之人相识,徐妙锦今日用黑纱遮着面部。狗儿两个一进屋,她便埋怨道:“侬二个选的什么破地方?这屋子四处漏风,待得难受得紧!”
“小姐体谅!”狗儿将麻袋扔到地上,嘿嘿一笑道,“眼下真定到处都是人,能寻到这里已很不易了。这还是我装了两晚上的厉鬼,才将住在里面的流民们全都唬走才寻到的呢!”
“莫再吹了,知道侬鬼点子多!”徐妙锦展颜一笑,旋即望着那麻袋道,“就是这个人么?”
“就是他!这小子刀架在脖子上还不老实,一张口就要乱叫,幸亏奴才反应快,一掌将他打晕,这才扛了回来。”狗儿哼哼地说着,抬起脚隔着麻袋便对里面的人死力一踹道,“装甚个死呢!醒来了!”
麻袋里的人被踢醒,又是一阵挣扎,尹庆上前将绑住麻袋口的绳子解开,一个年约十八九岁、身着火者服饰的小内官冒了出来。见着眼前三个黑衣人,小内官先是一惊,随即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便瞪向了蒙着面的徐妙锦。
“瞪什么瞪!”狗儿照着内官胸部便是一拳,“我家小姐问你话,不老实的话小心你的狗命!”
小内官吃痛,当即一龇牙,不过马上又嬉皮笑脸道:“这位兄弟莫这大力,要把小的打背了气,可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这小内官身处险境还能这般从容,徐妙锦瞧着不由大奇。见狗儿又举拳要打,她忙阻止了他,凑上前弯下身子对小内官道:“侬莫要怕,我们就问侬些事情,侬老实说了,我们便放侬回去!”
之前小内官一直在昏厥中,此时首次听得徐妙锦出声,身子不由一震。不过他马上又回过神来,嘻嘻一笑道:“不知小姐要问什么?”
“侬告诉我,王钺来真定做什么?”
小内官又是一抖,随即反应过来,失声叫道:“原来你们是燕王的人!”
“臭小子,谁让你这么大声!”狗儿急忙上前扼住他的喉咙。
“兄弟莫要这样,我小些声就是了!”见狗儿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内官顿有些发怵。待狗儿松了松手,他方喘了喘气道,“几位不知道么?皇爷专程派中使来劳军的!”
“放屁!”狗儿冷笑道,“给姓耿的颁道圣旨送点皇赏,也用得着皇帝跟前的头号红人出马?”
“呀!”小内官惊讶一叫,这才发现这几个人不简单。稍微一顿,他哭丧着脸道,“几位爷爷奶奶也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随行侍候的小火者,哪知道中使的事?就算皇爷还有别的旨意,他也不能透露给我呀!”
小内官满脸委屈,狗儿却不吃他这一套,当即又扼住他喉咙,做出一副狰狞之态道:“少跟小爷打马虎眼!小爷盯了好几日了,每次中使出入驿馆,你小子都在他身前侍候。如此看来,你就是那个鸟中使的亲信了。他与耿老头谈了什么,你就一点不知?”
“中使与耿帅都是闭门详谈,我又如何知晓?”
狗儿与尹庆对望一眼,遂对小内官冷冷道:“实话给你说,你要不老实交代,今日便别想出这个大门!”
见狗儿满脸阴沉,小内官先是一惊,不过旋又恢复了镇定。思索一番,他也是一冷笑道:“你也莫再吓唬我。我既然被擒,不管说不说实话都逃不过一死。就算我老实说了,你又能容我安然返回么?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为何要你等好过?不说,好歹也算为朝廷尽忠,总比落个叛逆名声要强!”
小内官一语道毕,狗儿与尹庆都是一愣: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见识,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小姐,您看怎么办?”狗儿转而征询徐妙锦的意见。
徐妙锦一阵默然。其实一开始她并未想到最后会杀人,狗儿他们也有意不提这茬。但此时小内官一语点破,她顿也恍然:确实,要就这么放此人回去,那耿炳文必会全城大捕,自己就算真探得什么有用消息,也会因为耿炳文的改弦更张而变得一文不值。
“呵呵呵……”就在三人彷徨无计之时,小内官笑了起来。狗儿他们正莫名其妙,小内官忽然敛了笑声道,“也罢,我说就是了!”
“什么?”这一下徐妙锦他们目瞪口呆。就在方才自己还拿这个内官毫无办法,怎么这么快他就又要坦言相告了?
狗儿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嘻嘻一笑道:“这就是了,你痛快些说,我也就给你个痛快,保证你不遭什么罪!”他还以为小内官是因怕受刑,方才转变心思。
“小爷当年进宫的疼都忍了过来,还怕你上刑?”小内官轻蔑地哼了一声又头一扬道,“不过我只和这位小姐说,你们俩都得出去!”
狗儿他们又是一愣:这又是何意?难不成他想劫持徐妙锦?
似乎看出了狗儿他们的疑惑,小内官不屑道:“你们放心。我被你们绑得这么牢实,还能对这位小姐怎么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