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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严苛内官投燕 搏天命孤师南下(第3页)

当使者将这句话传给朱棣时,朱棣一笑置之,仍旧攻城不误。随后,因彰德久攻不下,燕军便转战他处,他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此时道衍怎么提起这一茬来了?

见朱棣疑惑,道衍含笑问道:“王爷,事到如今,您再想这纸条,觉得它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喽!”朱棣尚未回话,一直没说话的朱高煦便在一旁插口道,“当时我也在,这赵清打不过我军,又怕我们攻城,就拿这张破纸条诓父王。只不过咱们本来也没打算拿下彰德,这才放了他一马。”

“二郡王这么想就太简单了!”道衍轻轻摇摇头道,“老衲当时虽未在现场,但听人说后略为思之,却觉得此纸条中之言大有深意。这赵清之言,其实是真亦假来假亦真!”

“什么是真是假来假亦真?”

“师父说明白些,咱们都被绕糊涂了!”

……

道衍的话说得朱能、丘福等将领云山雾罩,纷纷迫不及待地出言相催。只有朱棣一言不发地端坐位上,若有所思般静待下文。

“所谓真亦假者,是若我燕藩靖难失败,那赵清自然不会认账,即便朝廷知道了这张纸条,他也大可推脱称为保彰德而施的缓兵之计,正所谓兵不厌诈,朝廷当然不会怪他;相反,若我军靖难功成,那即便赵清开始时果真只是要用其缓我军攻势,届时亦会忙不迭地解释为早已有归附之心,这就是假亦真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切依时势而定,这就是赵清写这张纸条的如意算盘!”

“师父之意,赵清其实是心中犹疑,欲以我燕藩与朝廷相争的最终结果来决定其之态度。不知本王所言可对?”朱棣问道。

“不错!其实不光是赵清,这也是当下南军绝大部分将军的想法!”道衍面容镇定,锵锵有声道,“朝廷要将士们与我燕藩厮杀,却又搞什么改制复古,扬文抑武,军中诸将瞧在心里,岂无怨言?而偏偏王爷一向以武扬名,重视武功。两相比较之下,除盛庸等少数几个齐、黄死党外,恐怕绝大部分将军们心里早就倾向于王爷了!只是朝廷势大,又占据着大义名分,将军们虽有反心,却又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故而不得已只能听由朝廷驱使。可若王爷一举攻破京师,鼎定胜局,那他们又岂会继续与燕藩为难?到时候想必会踊跃来投,天下传檄可定!”

道衍讲完,朱棣浑身一震。又思索了半晌,他沉着脸挤出一句话道:“师父之意,是要我军趁直隶和京师空虚,一举渡江,杀入金陵?”

“不错!”朱棣把话挑明,众臣皆面露惊诧,唯道衍纹丝不动,镇定自若道,“今天下大势,我燕藩如日中天,朝廷已呈不支之势。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集天下之力,朝廷完全可以在一两年内重整旗鼓,届时我燕藩又将陷入困局。当今之计,唯有趁朝廷元气未复,一举将其击垮,这才是我燕藩取胜的唯一之望。天幸皇上自毁长城,将两淮屏障撤去,以致京师门户大开,这便是天赐之机。若我军略过德州、真定,长驱南下,一路直扑金陵,试问朝廷还有何力可以挡之?”

“略过德州,直扑京师?”道衍的话让众人吃了一惊。跳过德州、真定南下的事,燕军不是没有干过,但那时大多只是在山东作战,最多也不过抵达淮北。而道衍之意,则是在没有剪除背后敌军的情况下长驱三千里,直抵朝廷的心脏金陵!而且还是在德州、真定两大营实力有所恢复,总兵力仍有十余万之众的情况下!如此孤军深入,一旦有失,全军几无生还可能,众人都被道衍的大胆想法惊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大殿内立即展开激烈的讨论。

“这样做太险了!孤军深入,一旦战事不顺可怎么办?”

“就算直隶空虚,可京师还有上十二卫,长江天堑和金陵坚城也不容易攻破!”

“上次突入淮北,是为了引诱德州的盛庸,这次却是要打京师,其艰难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前次东昌一败,我军班师路上被南军连连偷袭,差点都回不来。这次要是去打金陵,一旦受挫,形势要比东昌时更惨!”

朱能、丘福乃至最尊重道衍的朱高炽都纷纷发言,不约而同地表达了他们的担忧。金忠则暂未吱声,似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倒是一直对道衍有些不以为然的朱高煦反而跃跃欲试,想到打下金陵,推父王坐上天子宝座,他眼中顿时迸发出狂热的光芒。

面对眼前的众说纷纭,道衍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如老僧坐定般,平静地听着众人的慷慨陈词。待大伙儿议论得差不多了,他方冷静地说道:“诸位所虑不无道理。但兵法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今皇上与方孝孺断定我军不会南下京师,尽遣两淮驻军北上,我们偏反其道而行之,这便叫乘人之不及,攻其所不戒。至于孤军深入,看似危险,其实不然。如今两淮已无经制之师,即便朝廷临时招募义勇,也是些乌合之众,守城还勉勉强强,野战根本不值一提。我军此战之目的在直取京师,既如此,直隶城池要也无用,无须去攻。既不攻城池,义勇即便募成,于我等也无任何威胁。”

“可还有京师的上十二卫!”金忠插口道,“盛庸和平安也不会闲着。就算他们一开始时不敢轻举妄动,可随着形势逐渐明朗,必然倾巢南下。届时京师十二卫再出,则我军将南北受敌。退一步说,纵京师不出兵,有盛庸、平安掣肘,亦难越过淮河、长江两道天堑。”

“世忠之虑有理。一旦我军真入两淮,河北南军必然南下追击。不过……”道衍话锋一转,微微笑道,“如此一来,德州、真定的南军便也就出了城。盛庸既然要追击我军,则我军大可以在直隶与其决战!全歼河北南军的大好机会岂不就有了么?”

“啊!”金忠失声一叫,恍然大悟道,“师父之意,莫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以南下之名,邀盛庸决战?”

“世忠只说对了一半!”道衍含笑道,“此次南下,若朝廷和盛庸坚认我军乃诱其出战,拒不出兵的话,那我们便直扑京师,以朝廷眼下军力,根本无法抵挡。可若彼等幡然醒悟,判明我军意图,则我们便改弦更张,在江淮歼灭河北南军主力!只要盛庸之军尽丧,即便届时我军力竭,不得不班师北归,所得亦为不小!”

听道衍这么说,大家终于略有些心动,不过质疑之意依然存在。毕竟这种孤军深入,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些。过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朱棣也有此虑,所以迟迟不开腔。道衍见状,想了一想道:“王爷,请问您可知近年征战,我军耗粮几何?现北平存粮又剩几多?”

“啊?”道衍这一问与之前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朱棣听了不由一愣,半晌方回过神来,略一思索便答道,“去岁拿下德州时,曾从李九江那里缴获了六十万石存粮,当时已统统运回北平,记得当时北平本身尚存四十万石存粮,加上屯垦所得及四方购买,共有一百二十万石有余。后来连续用兵,存粮消耗不少,尤其是今年出兵长达七月之久,其间虽有从南军中劫掠,但大部分还是靠北平存蓄。仅此一项,所耗费者当在四十万石,加上去年征战所费及北平守城将士所耗,现仅军中已用了近六十万石,再加上支应北平、大宁百姓和军户之用,共用粮七十万石,所存者应为五十万石左右!”这些情况还是前几日刚回城时朱高炽向他禀报的。当时朱棣因车马劳顿,人十分疲惫,只强打精神听了一遍便回宫歇息,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道衍接着问:“王爷既知我燕藩存粮数目,当知我燕藩目前之窘境!”

“窘境?”朱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今燕藩形势一片大好,哪来的什么窘境?

道衍叹了口气道:“自靖难以来,江南再无粮草接济北平。这两年多来,除了北平、大宁百姓和军户屯垦所得外,我燕藩最重要的粮草来源便是劫掠南军所得,尤其是大宁、德州之克,我军所得颇丰,这才使我军得以支撑至今!”

“啊……”道衍这么一说,朱棣立时便有些明白了,当即脸色一变道,“师父的意思是……”

“臣是要告诉王爷,如今我燕藩虽然军势大振,但其实粮草已逐渐枯竭!”道衍深吸口气沉声道,“北平素来贫瘠,大宁就更不用说了,此两地屯垦所得有限得紧。而劫掠南军粮草,虽有大宁、德州之例在先,但此为可遇不可求之事。且自盛庸为帅后,于粮草十分谨慎,屯粮之地多选在大名、沛县。此二地均距北平较远,中间还有真定、德州隔阻,我燕军即便劫了他们的粮草,也只能取其少数,供一时之需,大部分都无法带回,只能就地焚毁。而德州、真定虽然存粮较多,但此二城却非轻易可以攻破。如此说来,王爷再想靠劫掠获取大批粮草已无可能!而我军眼下总数近十五万,每日即便枯坐城中,所耗粮食最少也需一千三四百石之多,而若出战,以十万军计,将士每人每日最少需耗粮二斤。十万人便是二十万斤,一月下来便是五万石;另留守士卒每月也要耗费一万二三千石,两者相加,再把供应百姓、军户的算上,每月便是近七万石!而我燕藩眼下存粮总共不过七十万石,如此算来,王爷若再像今年这般征战一次,那明年这个时候,咱们燕藩就真得坐吃山空了!”

朱棣这下动容了。其实粮草的问题一直是燕藩的软肋,只是燕军运气好,两次夺了南军的大粮仓,这才能支撑到今天。但道衍说得对,上天不可能永远眷顾燕藩,以眼下的形势,再想一次性从南军手中夺几十万石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燕藩又没有其他足以支持军用的粮草来源。这也就是说,最多一年半,燕藩就将陷入断粮的绝境!

内心做出决定后,朱棣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他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因粮于敌,亦为我燕军所擅长。以我昔日之弱,尚能掠取大宁、德州粮草;今我燕军兵精将勇,锐不可当,突入直隶富庶之地,何愁劫不到粮食?故……”说到这里时,朱棣从椅子上隻然而起,双手按住案几,加重语气坚定道,“本王决定,便依道衍师父之计,即日开始暗中准备,待新年一过,即挥师南下,直扑京城!”

初夏的淮北,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这一日晌午刚过,灵璧县南面的官道上,一支大军正护卫着数千辆粮车娓娓向北而行。从队伍所打的旗号看,这正是朝廷平燕参将平安的人马。烈日炙烤下,将士们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又晒干,贴在身上显得皱巴巴。

队伍最前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将军,走了一阵后,他热得实在难受,待仰头将葫芦樽里的最后一滴水饮尽后,便拨马折返疾奔一阵,终于见到一个五旬老将的身影。待两人靠近,青年将军将葫芦樽扔到一旁,面色恳切道:“大帅,天气太热了,这么急着走下去,将士们中暑的怕会不少。反正灵璧也就三十里路了,就先找个地方歇歇,待凉快些再赶路也不迟啊!”

被唤作大帅的正是平安,而青年将军则是南军参将葛进。听了葛进的话,平安左右一望,见身旁的亲兵们也都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心头一软,几乎就要答应葛进的请求。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平安何尝不想让将士们歇息?可是他实在不敢啊!回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平安犹如做了一场噩梦,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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