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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大帝③ 万代千秋(第1页)

永乐大帝③:万代千秋

第一章 皇太子借力打力 汉王府故技重施

朱高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个多月前,大清河决堤、粮车被阻于东平的急报送进了京城,他接报后惊得几乎昏厥。他知道这二十万石粮对漠北大军、对父皇意味着什么。接下来的几日里,这位太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向山东发旨,命地方官府赶紧堵住缺口。缺口被堵上了,可大水冲毁了官道,一时难以修复,粮队始终出不了东平州城。消息传回,朱高炽急火攻心之下,顿时旧疾复发,卧床不起。太子一倒,留京辅政的蹇义、黄淮、杨士奇等几个大臣一下子慌了神。如今运粮失期,漠北四十万将士危在旦夕,太子又在这关键时刻病倒,万一这两头都出现最坏结果,那大明立刻就会分崩离析。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几人都不寒而栗,只能暗暗着急。

就在众人几近抓狂之际,北京传来一个消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在张辅、夏元吉的努力下总算又凑了一些粮食,并及时运到漠北大营,四十万将士因此勉强渡过难关,并平安返回塞内。接得此报,众人不约而同地暗道了一声侥幸,又赶紧进宫将这个好消息禀报太子。朱高炽本在病榻上哼哼唧唧,听得此信,犹如吃了一颗强心丸,精神大振之下,病情也随即好转。没过几日,他又可以神采奕奕地视事理政了。

不过朱高炽的高兴并未持续太久。御驾返回行在后,永乐立即给南京发来一道敕旨,除严斥太子运粮延期之过外,还连带着对其监国理政期间的诸般举措颇有微词,不满之情跃然纸上。朱高炽看罢,觉得挨了当头一棒,待回过神,他将敕旨再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越看越觉得父皇有老账新账一起算的意思。再细细一想,他又觉得十分委屈:运粮失期,是因为大清河突然决堤;至于监国期间处事急躁、不遵成规等种种传言,那根本是子虚乌有,这多半是二弟在父皇面前煽风点火。不过眼下他也无以置辩,不管怎么说,运粮是自己的职责,中途出了岔子,这屎盆子只能扣在他头上。至于举措不当等鬼话,眼下父皇远在北京,他就是想解释也不可能,只有等御驾回銮再做计较。不过这些都还不是关键,最让朱高炽心惊肉跳的是,他从上谕中觉察到了父皇或已生废储之意。其中“……观你处事,不及你二弟多矣……”一句,让他一连多日都睡不着觉。

怎么办?朱高炽茶饭不思。本来,丘福等人的死曾让他大大松了口气,但这一次变故又将这位本就根基不稳的太子逼到了悬崖边上。他必须扳回局面,但仅凭一己之力,他又始终找不到扭转乾坤之法。

“太子爷,杨大人和解大人到了!”一个尖细的嗓音从门外飘进来。

朱高炽闻言立时精神一振,当即端正坐姿大声道:“请他二位进来!”

槅门打开,两个中年文官出现在眼前。按永乐北巡前礼部议定之制,太子平日在午门左侧耳房视事,逢大事方御文华殿。今天并无大事,但朱高炽却选了文华殿的东厢房召见臣属。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今天他要召见的是一个十分特殊的臣子——交趾布政司右参议解缙。

解缙于两个月前回京述职,当再看到这位曾经一手将自己推上太子宝座的解大才子时,朱高炽心中十分愧疚。解缙是因为支持自己才招二弟报复,本来,自己应在他落难时帮一把。无奈当时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爱臣被流言所伤,最后被父皇贬到交趾。一个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被放逐到交趾这种刚刚收复的不毛之地,朱高炽却爱莫能助,只能在形式上多加安抚。之前,他已见过解缙几次,但都是在午门左面的耳房。今日,他有意将召见地点选在文华殿东厢房。此地是东宫讲读之所,解缙任右春坊大学士时常在这里为他讲解《四书》。于此地重聚,表达的是朱高炽仍以师礼待解缙的一番敬意。

虽然朱高炽是一番好意,可对解缙而言更增其伤感。跨入东厢房门槛后,解缙望着四周曾经无比熟悉的陈设,联想到时下自己的处境,只觉得物是人非,不由一阵唏嘘。不过他很快平复了心情,和一道前来的杨士奇上前跪下叩首道:“臣解缙叩见太子殿下!”

“大绅师傅快快请起!”朱高炽赶紧从座上起身将他搀起,又示意杨士奇平身,方温颜道,“师傅是詹事府老人,何必如此客气?”

听太子这么说,解缙眼眶一热,几乎就要涌出泪来。这时王三儿已搬了一把黄梨木座椅过来,朱高炽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了,又让杨士奇在一旁的紫檀木凳子上坐了,自己方回到案后坐下。三人闲叙了会家常,朱高炽忽然问杨士奇道:“宗豫师傅仍告病吗?”

杨士奇欠身道:“是的,说是偶感风寒,这几日一直在家疗养。”

闻言,朱高炽眉脚微微一跳。自打解缙进京那一天起,黄淮就一直称病闭门不出。本来,当初京城盛传黄淮构陷解缙,朱高炽还决然不信。可自那以后,黄淮与人相处时却绝口不提解缙,这反而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尤其是这一次,他不早不晚选在解缙回京期间告病,这更显得做贼心虚。

不过尽管心存疑虑,但理智告诉朱高炽,即便黄淮在解缙倒台过程中扮演了不光彩角色,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不仅是因为证据不足,且无权处置这位只是兼任詹事府之职的内阁阁臣。更重要的是,不管黄淮对解缙如何,但起码他对东宫还是十分忠心的。在朱高煦步步紧逼的当下,为了一个已然失势的解缙而摒弃黄淮这样一位对父皇有一定影响的内阁要员,这无疑是不合算的。他当然有义务为解缙洗刷冤屈,但那必须等到登基之后,更不能因此把他与黄淮的情分搭上!念及于此,朱高炽只能尴尬一笑,对解缙含糊道:“这两年黄师傅身子不好,你不要见怪!”

解缙嚅动了下嘴角,没有吭声。自打得知流言内容的第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黄淮的杰作。解缙一向心高气傲,对同僚兼好友的暗中陷害,他自然是既气愤又伤心。不过有了几年被谪经历,他为人处世也显得沉稳老练许多。解缙明白,自己在永乐一朝已无东山再起可能。而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太子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后再起复自己。若现在就在太子面前坦言当年事件经过,那无疑是和黄淮彻底撕破了脸,必然会遭到他的疯狂报复。如今自己远在交趾,而黄淮却身处庙堂,随时可以进出东宫,两人真要争斗,形势对自己明显不利。而且解缙本就心思玲珑,也大致能揣摩到太子的态度和立场。有了这些计较,解缙对黄淮纵有天大的恨意也只能按捺于心,不能有丝毫表露。沉默半晌,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宗豫正是为国呕心沥血,方至于此。待出宫后,臣便与士奇一道去他府上探望!”

“大绅师傅是真君子!”朱高炽最怕的就是解缙要与黄淮清算,这样他夹在中间必然左右为难。而今听解缙这么说,他心中顿时大安,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不过,他心念一动,遂顺着这个话题又叹道,“黄师傅其实是为我所累。自从得知大清河决堤后,他便日夜为漠北之事挂心。直到父皇平安入塞的消息传回,他才松了口气。接着他又担心我遭父皇责难,百思无解之下,终致忧郁成疾!”

解缙何等乖觉!太子刚把话题引到决堤,他就明白这是明说黄淮之病,其实是拐着弯讨教如何挽回运粮失期一事给东宫带来的不利影响。

解缙身居中枢多年,掂量得出此事对太子伤害极大,若处置不得当,东宫因此失位也是有可能的。太子是解缙最后的希望,他当然要竭尽全力助其化险为夷。这几日在京,他便一直在琢磨此事。此时见太子发问,他便不动声色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宗豫心忧殿下致病,若殿下能平安化解此事,其自然会不治而愈!”

“师傅有何妙法?”朱高炽见解缙一脸镇定,知其必有应对之策,眼光顿时一亮。一旁的杨士奇也是精神一振。

见太子和杨士奇都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解缙似乎又找到了当年赞襄国事、指点江山的感觉,说话的声调也高了几拍:“殿下,《老子》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运粮失期之于殿下固是一块隐疾,但若能转化得宜,那殿下不仅能抵消其之不利影响,还会为天下苍生做一件大好事!”

“哦?”朱高炽赶紧追问道,“师傅这‘转化得宜’四字当作何解?”

解缙脸上露出特有的诙谐笑容,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朱高炽听后将目光投向杨士奇,四目相对,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文华殿密议后又过了几日,解缙便陛辞返回。他走后没多久,一道圣旨便送进南京——御驾定于两个月后,也就是永乐八年十月五日启程回銮。

接到圣旨,南京各衙门开始忙碌起来。皇帝北巡近两年,此次回銮肯定会详细检查各司政事,这是关系到朝中大小官员前程命运的大事,大家岂敢有丝毫马虎?

官吏们忙得热火朝天,朱高炽当然也没有闲着。他一边筹备接驾事宜,一边还要思虑着如何化解危机。尽管解缙已经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但这条路究竟是否走得通,又该如何去走,都需要他权衡斟酌。经过反复推敲,直到御驾回銮的日期逼近,他才在一众心腹宾客的参谋下拿定主意。方略既定,朱高炽心头稍安,遂收拾心绪静待父皇回京。

十一月十二日,御驾渡江返京。一大清早,朱高炽便率京中四品以上留守官员来到三山门外码头接驾。永乐离舟登陆,随即登上早已备好的天子大辂,在一众王公大臣的簇拥下返回紫禁城。进宫后,永乐沐浴更衣,随即来到奉天殿受百官朝贺并遣官祭天地、太庙、社稷、孝陵、承天门以及京都祀典旗纛诸神,末了又在奉天殿大宴群臣。君臣们闹哄哄一整天,直到华灯初上,百官叩谢出宫,这御驾回銮的烦琐礼仪才告结束。

作为监国,朱高炽一整天都陪伴在父皇左右。不过刚刚进京,永乐也无暇搭理他。接下来几日,永乐忙着梳理朝政,召见朱高炽也只是问监国之事。直到冬至过后第二天,待早朝结束,永乐才颁了一道旨意到东宫,传朱高炽到乾清宫御书房见驾。

尽管已早有准备,在跨入乾清宫大门的那一刻,朱高炽心中仍忐忑不安。这段时间父皇一直未问他运粮失期之事,但他心中明白,这样一个险些使漠北大军土崩瓦解的大过失,父皇不追责是不可能的。还在北京时,父皇就已将在广武镇避敌不战的清远侯王友削职,若非张辅在一旁苦苦求情,恐怕他这个清远侯的爵位都保不住。王友之过,在于使漠北大营粮道断绝,这与自己运粮失期所造成的后果大致相当。王友既然受此重罚,那自己的罪责想来也不会比他轻。何况就在回京的路上,父皇最宠爱的权贤妃还因病去世。据御医讲,这位娘娘是在随驾北征期间染下的病根,但她在这种时候去世,无疑会使父皇的心境更加败坏。这几日朱高炽托狗儿暗中观察,发现父皇虽表面上强振精神,但私下里情绪却十分沮丧。因此他不得不暗暗担心,生怕父皇抑郁之下连带着把这无名火也发泄到自己头上。

不过,他得到的也不都是坏消息,至少有一件事让他颇为振奋。就在回京途中,父皇将朱瞻基召到跟前,郑重其事地拿出一本亲自编撰的《务本之训》赐予他,并言道:“你长于深宫,不知稼穑之艰难。故此番携你北巡,便是为使你历观民情风俗及田野农桑勤劳之事。国用所需皆出于此,为民上者应善加悯恤……”朱瞻基回京后,便把此事禀报,连带着将皇祖父勉励之语也一并道出。朱高炽听后,立刻察觉到父皇话里话外都隐隐把他当储君来看。尤其是“为民上者”四字,更是**裸地表明他老人家已将这位孙儿视作未来的大明天子了!朱瞻基是自己的儿子,他俩的命运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如果父皇果真属意朱瞻基,那他就绝不可能废掉自己。虽说仰仗儿子这种事让朱高炽多少觉得有些颜面无光,但不管怎么说,得保太子之位不失,这才是最为重要的。朱高炽信心大增,遂深吸口气一脸镇定地进入乾清宫御书房。

“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永乐正在批阅奏本,闻声遂抬起头淡淡地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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