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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丁未政潮获大胜 入值军机丢实权(第3页)

“王爷勿忧,大不了咱们也‘买参’。”杨士琦说得很直白。

御史言官是清要之职,来钱的门路实在有限,而撑门面又需要不小的开支。有人能保持清流本色,有人则“卖参”赚银子——上折弹劾某人,先讲好价钱,心中已无是非,眼里只有银子。

“只要笔头子功夫到家,银子花多花少无所谓。”

这件事包在杨士琦的身上。他隐在幕后,托人奔波了两天,毫无结果。因为稍有点良心的台谏一听说要参清廉自守的瞿军机,都婉拒了。

奕劻听了杨士琦的报告,十分失望,机会稍纵即逝,如果等太后对瞿鸿禨的怒气烟消云散,那时候再多白简也没用。两人愁眉相对,奕劻忽然说道:“这两天恽薇孙要随顺天府尹去天津,与慰廷商讨京津铁路事宜。”

恽薇孙叫恽毓鼎,光绪十五年进士,人很有才,却很不得志,一直在清水衙门里混,如今不过是侍读学士。他与大部分清流一样,不屑与奕劻、袁世凯这样的浊流交往,所以奕劻想到他后,又自己否定了。

闻言,杨士琦却眼睛一亮:“王爷,所谓清流,往往心口不一,所谓清,不过是他们的招牌,不少人其实想浊而苦于无机会罢了。恽薇孙身上值得一试,王爷或许不知,他与端午桥是同年举人,午桥对他多有关照,两人关系极密。薇孙每年过年,都靠午桥的一份年敬才能过关。”

“啊,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让午桥出面该有五六成把握吧?杏城,这件事要快,更要机密,你最好亲自去天津一趟,与慰廷好好筹划。”奕劻喜出望外。

“好,部里正好有事要与直隶商议,我借机去一趟。”

刚过了端午,朝廷突然发布了一道上谕,而且不是军机处奉旨,而是交由内阁明发。

谕内阁:恽毓鼎奏参枢臣怀私挟诈,请予罢斥一折。据称协办大学士外务部尚书军机大臣瞿鸿禨,暗通报馆,授意言官,阴结外援,分布党羽。余肇康于刑律素未娴习,因案降调未久,与该大学士儿女亲家,托法部保授丞参等语。瞿鸿禨久任枢垣,应如何竭忠报称?频年屡被参劾,朝廷曲予宽容,犹复不知戒慎。所称窃权结党,保守禄位各节,姑免深究。余肇康前在江西按察使任内因案获咎,为时未久,虽经法部保授丞参,该大学士身任枢臣,并未据实奏陈,显系有心回护,实属徇私溺职。法部左参议余肇康著即行革职,瞿鸿禨著开缺回籍,以示薄惩。

这道上谕对瞿鸿禨而言不啻晴天霹雳,因为数天前太后还对他说,将罢斥的是奕劻。根据他的建议,醇亲王载沣将接替奕劻的地位。而载沣素性庸懦,虽然不至于玩弄于股掌,但总比奕劻要好对付得多。奕劻一倒,袁世凯便失去靠山,以载沣对袁世凯的憎恶,把袁世凯赶出北洋也并非难事。然后以袁世凯的劲敌岑春煊或铁良代之,都无不可,北洋乌烟瘴气的局面不难改变。而且载沣少年新近,一意求治,自己好好引导,肃清吏治,上下同心,再造一个中兴也并非没有可能。然而一觉醒来,被罢的竟然是自己。

对朝野而言,瞿鸿禨被罢也都觉得不可思议。瞿鸿禨毕竟是难得的清廉枢臣,刷新吏治、惩治贪腐的期望都寄托于他身上。而且他帘眷颇深,稍懂朝局的人也都知道,太后是拿他做平衡朝局、牵制庆袁的棋子,怎么突然间就被罢了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并非没有预兆。岑春煊当了二十多天的邮传部尚书就被外放两广,不就是一个信号吗?都知道岑春煊与瞿鸿禨互相标榜,互为奥援,岑春煊外调,瞿鸿禨早该有所警惕。

大家所不能服的是罢斥他的罪名。瞿鸿禨与《京报》关系密切,尽人皆知,御史台谏多视之为领袖也非一日,所以暗通报馆,授意言官,阴结外援,分布党羽,几近欲加之罪。至于余肇康靠瞿鸿禨复起也不是新闻,何以现在拿出来说事?

更让大家不服的是,就靠这么点可轻可重的罪名,未加调查就直接罢斥。奕劻被御史弹劾,几次罪名都很重,从来没有不经调查就做出处分的情形。一比可知,慈禧对奕劻何其宽容,对瞿鸿禨又是何其刻薄?

军机大臣世续递牌子求见,希望派人彻查瞿鸿禨被参的罪名,然后再予处分,方显公正。慈禧倒是从善如流,立即令大学士孙家鼐、陆军部尚书铁良调查。以孙家鼐不愿朝局动**的心愿,当然也会对瞿鸿禨极力维护,而且被参罪名,实在也经不住推敲。所以两人三天后复奏,结论是“曾广铨、汪康年借瞿鸿禨之势力在外铺张,恐所不免;瞿鸿禨择交不慎,防闲未能周密,或亦有之;若云用人行政大端,敢于预为泄漏,恐瞿鸿禨断不致糊涂至此。如以平时偶有往来,即指为暗通消息,似尚未为允协”。提出的建议是,“瞿鸿禨业经奉旨开缺回籍,可否免其置议之处,恭候圣裁。”

瞿鸿禨的罪名已经立不住脚,但孙家鼐和铁良并未奏请让他复职,并非两人不想,而是留下太后示恩的余地。此时已经有御史上奏,请求对瞿鸿禨免予开缺。但太后都是留中,瞿鸿禨只好洒泪收拾行囊,回籍去了。他出都那天,送行的有数百人,不过多是台谏清流。

当初赵启霖被革职,恽毓鼎前来送行,而且表现相当活跃,可是不到一月,他却突然参劾瞿鸿禨,无异于助纣为虐,其变化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也实在为清流所不耻,所以为瞿鸿禨送行他不会来,也不敢来。恽毓鼎何以从清流变为浊流?坊间很快传言,他是被北洋花了两万两银子买通了。为了两万两银子而甘为出卖灵魂,实在为人不齿,他的同乡数人甚至在《京报》上发文,质问他参劾瞿相到底得了多少银子。恽毓鼎成了过街之鼠,闭门谢客,偶有客至,也只能谈谈风月,无脸像从前一样放言高论。

瞿鸿禨罢职回籍,他空出的军机大臣也就为朝野所瞩目。是清流派还是北洋派人马出任,坊间有种种猜测。如果从整顿吏治、有利社稷的角度来说,清流派应当补此要缺;但北洋实力雄厚,又与当枢的奕劻关系极密,由北洋派人马出任也有可能。

慈禧当然更关注,她曾经打算也罢了奕劻,让孙家鼐入值军机,孙家鼐一心只求一个稳字,认为一动不如一静,而他自己老病浸寻,不宜入值。奕劻曾经推荐杨士琦入军机,慈禧也征求孙家鼐的意见,他回禀称:“士琦小有才,性实巧诈,与臣同乡,臣知之最稔。盖古所谓饥则依人,饱则远飏者也。”有了这番话,杨士琦入军机便彻底告吹。

慈禧又征求去年官制改革后出军机的老臣鹿传霖的意见,他也认为奕劻虽然贪名在外,但实在没有可替代的人选。再征求军机大臣世续的意见,也是不赞同罢斥奕劻,“太后不久前刚对美国公使夫人说,罢斥奕劻是谣传,不出一月却又罢斥,于太后面子上不大好看。”慈禧如今很看重洋人的看法,世续这一说让她最终改变了主意,但作为培养替手的考虑,令鹿传霖复入军机的同时,又让载沣“军机上学习行走”。鹿传霖七十有二,垂垂老矣,只要载沣羽翼丰满,随时可以取奕劻、鹿传霖代之。鹿传霖缺出的民政部一职,则由肃亲王善耆接任,镇国公载泽则出任了度支部尚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清流与浊流相斗,最后沾光的却是宗室。慈禧已经预感到自己没有几年的万寿,开始着手让宗室掌实权。她觉得无论清流还是浊流都不可靠,可靠的只有宗室而已。

岑春煊是到上海的第二天,才知道瞿鸿禨被罢职的消息。这让他十分震惊,忧心如焚,坐卧不宁。他急召心腹幕僚、时任上海预备立先公会会长郑孝胥前来商议。郑孝胥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继续以养病为由滞留上海,以待时机。岑春煊此时才发觉,自己只顾猛冲猛打,根本不是袁世凯的对手。为了避免自己再受到奕劻、袁世凯的打击,他决定向袁世凯示弱,授意郑孝胥立即起草一封电文发给袁世凯。这封电文,其实就是岑春煊祈求袁世凯的“投降告饶书”:“枢府更易,两宫忧劳。公素持组织新内阁之政策,似宜乘此机会,亟建大议。万一小人伺隙,窃据要地,必将有意外之奇变。拟请由公主稿,邀同泽公及张、端诸公联衔沥恳,迅筹设立新内阁,以定大计。煊忧愤交迫,病将益剧,愿以垂死之身从诸公之后,虽获重咎,亦所不悔。”

袁世凯明白像岑春煊这种一个折子就参掉几百人的官屠不可能真正向他低头,很快回了岑春煊一封电报,说得很客气又显得很诚恳,为的是暂且安抚住他。打蛇不死,反遭蛇咬。岑春煊滞留上海,成了袁世凯的心病,如果太后万一再念旧情,召岑春煊回京,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他和奕劻都授意杨士琦,赶快设法将岑春煊彻底扳倒,永除后患。

杨士琦老调重弹,买通一位陈姓御史参劾岑春煊“屡调不赴,骄赛不法,为二百余年来罕见”,并列举了他“贪、暴、骄、欺”四大罪,还有多处牵连到盛宣怀,说岑、盛倚仗权势合资经营企业。折中最为用力的是,说岑春煊与“逆党”康有为、梁启超、麦孟华等有关系,并且多次“礼招”麦孟华“赞幕府”。孟麦华何许人也?康有为的女婿,保皇党的干员。杨士琦以为此折定能打动慈禧,但折上后,慈禧只是将词连盛宣怀的两条摘出交端方密查,而把弹劾岑春煊事项一概留中。以岑春煊在太后面前的帘眷,这种闻风而奏的参劾,根本起不到作用。

要彻底扳倒岑春煊实在太难,杨士琦辗转反侧,无计可施。正在愁肠百结时,却有人献上奇计。

此人姓蔡名乃煌,广东番禺人,时年五十二岁。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才名远播,学问、诗文俱佳,被人称为粤省文坛“四大金刚”。但德不胜才,性贪,经常为人考试作枪手,且每考必中。后来入福建藩司唐景崧幕府,甲午战前唐景嵩升台湾布政使、署理台湾巡抚,蔡乃煌随之入台。甲午战败台湾割让给日本,他以护送库银回大陆为由,卷走了数十万库银而成为阔佬。他捐了湖南候补道,入湖南巡抚幕中,经常来往长沙、汉口之间,专办教案事宜,在湖南名声大噪。他还主持编纂了一大套《约章分类辑要》共三十八卷,成为办理交涉的指南。如今他寓居京师三个多月,一心要谋取上海道的肥缺。无奈此缺需要太后点头,实在不容易运动。如今他巴结上杨士琦,希望这位常有奇计的杨五爷能够帮他如愿。

杨士琦以为他此来又要说上海道的事,已经不胜其烦,因此要先堵上他的嘴,叫着他的字道:“伯浩,我已经探问过大佬,现在不是银子多少的事,关键没有缺。”

“五爷,我此行不为上海道,专为您解忧。”

据蔡乃煌说,官屠岑春煊在两广总督任上,先后参劾一千余名官员,因之去职的有四百余人,尤其是曾经捕拿巨绅黎季裴、杨西岩等二十余人入狱,籍没其家,令广东官绅谈岑色变。听说岑春煊复临两广,广州绅商筹集十万两银子放出话来,谁能有奇计阻止岑三临粤,便以十万金相酬。蔡乃煌的一个小老乡,人称陈三少爷,自负奇计,揽下瓷器活:“先交三万,事成,补交剩余七万。”

“自负奇计,他有何奇计?”杨士琦心里大起波澜,语气却很平淡。

“要弄一份岑三勾结康梁的确凿证据。南边的人都知道,岑三通过康有为的女婿孟麦华,与康梁一直保持密切关系。岑三到上海前,据说康有为派梁启超专门从日本赶到上海,要与岑三见面,但因为走漏消息,上海道追查甚紧,两人是否见面并未可知。”

“伯浩,连两人是否见面都未可知,又何来确凿证据?”杨士琦有些失望。

“奇就奇在这里。陈三少设法弄到了岑三与梁启超、孟麦华的合影,五爷请想,这是不是确凿证据?”蔡乃煌反问。

“当然是确凿证据,既然岑梁是否见面都未可知,又如何能弄到合影照?”杨士琦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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