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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铁路国有酿风潮 皇族内阁失民心(第3页)

徐世昌首先开口道:“盛大人精详铁路情伪,必有精当办法,不至于引起更大风潮。”

“反正不能让几个跳梁之辈螳臂挡车。”盛宣怀认为徐世昌是诚心看笑话,偏让你看不成。

于是他又与亲信郑孝胥密商,起草了两份上谕,一份是指示川鄂等省立即停止征收租股并立即查清收入支出情况。另一份是专门针对湖南抗拒铁路国有风潮,语气颇为严厉:“铁路干路,收归国有,业经降旨宣布,定为政策,并经简派大员督办,万无反讦之理。兹据奏称,湘省群情汹惧,哗噪异常,遍发传单,意在煽动。该省民情浮动,易滋事端,著该抚严行禁止,剀切晓谕,不准刊单传布,聚众演说。倘有匪徒从中煽惑,扰害治安,意在作乱,准如所拟照乱党办法,格杀勿论。责成该抚认真防范,消患未萌,毋稍姑息,设有疏虞,酿成重案,定唯该抚是问。并谕邮传部、端方、瑞澂知之。”

摄政王钤章后,传到内阁,奕劻却请病假了,留下话说不必等他,协理大臣附署即可。徐世昌问那桐道:“那相,您是多年枢臣,格杀勿论这样的词,能是上谕中轻易可用的?”

那桐叹道:“杏荪的文笔,是真正的刀笔。反正摄政王已钤章,我们无非附署罢了。”

此时,四川总督王人文发电,上报川路股份大概情况,通过加收田赋征收租股九百五十万两,官、民购股二百六十余万两,土药商、盐茶商股一百二十余万两,灯捐、土厘十余万两,生息及杂项收入三百三十余万两,合计一千六百七十余万两。川路公司绅董及川民皆希望一切用款,自当由国家全部归还。也就是说,四川方面希望国家出一千六百多万现银给四川,四川则将川汉铁路股份全部转给国家。

度支部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邮传部与度支部商定后,由盛宣怀与端方联衔答复川督王人文:该公司股票,不分民股、商股、官股,准其更换国家铁路股票,六厘保息,但历年虚糜的经费及上海股票倒款国家不予承认。

王人文收到这份电报,感到事态严重,连忙收起来,只怕传出去会惹出绝大风潮。道理明摆着,虽然民营商办营利的期望渺茫,但毕竟还有点希望在那里。而一旦按这个办法国有,则上海亏折的三百万两及历年虚糜的款项立即没了着落。川汉铁路租股占了近百分之八十,那可是一文一文从百姓嘴里抠出来的,铁路营利未见,而国有后立即损失近四百万两,百姓如何能够答应?尤其是谘议局的人,大多是地方上有实力的绅商,他们附股较多,去年请开国会,已经形成了请愿的习惯,其力量不可小视;更令人担忧的是,四川哥老会盛行,他们也都有租股,如今蒙受如此大的损失,怎么会吃这样的哑巴亏?如果袍哥发动起来,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王人文立即再发电给盛宣怀,希望体谅川民的困苦,能够格外照顾,把上海倒款折为国家铁路股,以免引起风潮。他在复电中强调“川绅路见,现为两派,甲派坚决反对国有,乙派主张国有但要求还款。宜满足川人还款要求,以此扩大温和派,以便顺利收路”。但盛宣怀有一个错觉,自国有化以来,四川最为平静,他以为川民最好对付,王人文是虚声恫吓,无非是想多为四川争取点利益。他回电说,上海倒款,度支部无此闲款归还,而且度支部的银子是全国的税款,绝无为川路公司归还倒款的道理。

盛宣怀的话听上去不无道理,也颇为义正词严,但在四川总督王人文看来则是不顾实际,无理更无情。他不敢泄露电报内容,而是悄悄压了下来。

几天后,朝廷关于川汉、粤汉路所涉及四省的股票归还办法出台。广东的股票,先发还六成现银,余下四成发给国家无利股票,将来铁路有盈利后,分十年逐渐还清;湖南、湖北的股票,商股都是一律发还,其余米捐、盐捐、租股、房租发给国家保利股票,年息六厘,十五年摊还;而四川的股票一分现银也不发还,而且现存的七百万两发给国家年息六厘的保利股票,由度支部提款用于川路建设,已经用于建设宜昌段铁路的四百万两,发给国家保利股票,办公耗掉的费用,则只发国家无利股票,上海倒款,一概不问。通观四省的办法,湖北、湖南最优,广东次之,而四川最吃亏,不但没有一两现银返还,现在的现银还将以国家股票换走,而四川人渴望趁此机会解决的上海倒款,则从此没了着落。

由盛宣怀的亲信郑孝胥起草的上谕,对这个明显不公的收路办法却说是“筹画尚属妥协”,并说朝廷对地方已经“仁至义尽”,“经此规定后,倘有不逞之徒,仍藉路事为名,希图煽惑,滋生事端,应由该督抚严拿首要,尽法惩办,毋稍宽徇,以保治安。”他就是要明白告诉地方,朝廷要坚决收回路权。

不仅如此,为了让地方死心,他还将此前以川汉、粤汉路为抵押与四国银行签订的借款合同正式公布出来。明明是两路还没有办完收回手续,却已经抵押出去向洋人借款,这就好比把还未属于自己的东西卖给了别人。

这两个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四川,这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川汉铁路的重要创议人、谘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召集众人商议,认为要想通过铁路国有挽回上海倒款已经不可能,那就必须奋起抗争,拒绝国有。当初铁路商办,就是为了避免借洋债造成国权沦丧,如今盛宣怀拿川汉路借洋债,便是损失国权,便是卖国。如果川民能够行动起来以争国权,反对国有,则可给朝廷造成压力,如果改弦更张,同意照单全付川路股本,则不妨退一步,同意国有;否则便保持现状,继续民营商办。

宣统三年五月二十日,也就是1911年6月16日,蒲殿俊、罗纶等人连夜商讨,决定紧急成立保路同志会,蒲殿俊为会长,罗纶为副会长,并在铁路公司门口挂出了“保路同志会”的横幅。

次日保路同志会在铁路公司门外召集保路集会,罗纶第一个登台长叹:“完了,完了,川路已经卖给洋人,四川完了;国有干线已经全部卖给洋人,大清也完了。我四川绅民,人人以附股为爱国之义务,妇女拔簪珥,儿童节糕枣,相率投之若恐后,然终被盛宣怀夺我川路,卖与洋人,我川民膏血一文不名,我辈何忍空手而对嗷嗷待哺之幼儿,又有何颜面对衣不蔽体的妻女。”罗纶极善演说,说到动情处仰首问天,已是泪流满面。台下众人,无不饮泣。

当天夜里,由罗纶、邓孝可主编出版机关报《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一、二版刊登的是《四川保路同志会宣言书》,首先批评铁路收归国有之举明显违宪,最后说明保路同志会的宗旨:

借用外债,吾人不争,借债而不交资政院议决,则吾人誓死必争。收路国有,吾人不争,而收路借款不待谘议局、股东会议决,则吾人誓死必争。保路者,保中国之路不为外人所有,非保四川商路不为国家所有。破约者,破借款卖路之约,并破不交院议违反法律之约。政府果幡然悔悟,交资政院决议以举债,交谘议局、股东决议以收路,朝谕下,夕奉诏!非然者,鹿死无阴,急何能择,吾同志会众唯先决死而已,不知其他。

天亮前这份报纸开始在成都散发,五千份很快售罄,于是连夜加印;三天后的第二号,则印到了一万五千份,所登文章大多痛骂盛宣怀卖路卖国,一时间盛宣怀成为川人尽知的卖国贼。

随后,四川保路同志会发起了签名保路活动,两千四百余人在破约保路的呈文上签名。保路同志会派出百人代表打着横幅前往总督府,横幅上写着:“路亡国亡兮,毋为卖国贼所欺。废约保路兮,吾头可断志不移。”“欺君夺民卖路卖国的大罪人盛宣怀!”等走到总督府的时候,自动跟随上来的人群已经达到一千多。王人文亲自到大门口接见,见人群中除了谘议局的绅商外,还有学生、市民,而且更有袍哥也参与期间。人群情绪极为激动,他不敢有任何推辞,更不敢拒绝,只好顺应民意,表示愿意为大家代奏签名的请愿书。他如实向朝廷反映川民的激烈情绪,建议朝廷暂时收回铁路国有的政策,时机成熟后再择机办理。然而,盛宣怀却认为王人文懦弱无能,鼓动摄政王下旨撤掉王人文的总督之职,令正在川藏边界处理边务的驻藏大臣赵尔丰火速到成都就任四川总督。

垂钓洹上的袁世凯对盛宣怀坚决收回干线铁路十分支持,在写给端方的信中说:“兄曾有四愿:一收管海关,总税务司改用华员。一收管邮政,不可附在税政。一收管干路,以便国防交通。一大借欧美债,大兴实业,隐以抵制强邻,使我得延喘息,专意振作。此四事经营数稔,迄无一成。而杏老任事数月,已举其三。才略高下,判然可见。惜从前误听人言,又为人所持,未得与此老早共谋之,成此大错,悔不可追。”

一看发报地点是汉口电报局,这说明张謇人已经在汉口。他为什么在汉口,是专程来相晤,还是路过?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袁世凯都十分高兴。张謇是江苏谘议局议长,而其影响却是全国性的,整个大清国,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状元实业家张謇张季直!特别是去年各省谘议局三请召开国会,作为发起人的张謇更成为立宪派的领袖。这样的人物专门拜访,对袁世凯而言不啻与各省打开了一扇沟通大门。袁世凯多次说过,大清目前有两股力量不可小视,一是革命党,二是立宪派。革命党尚无合适的渠道沟通,立宪派有张謇牵线,何愁得不到支持?

到了第二天下午,袁世凯早早派袁乃宽带着轿子到洹上村车站等候。同时吩咐大开中门,以迎接封疆大吏之礼相迎。五点多,张謇乘坐的轿子由中门昂然而入,袁世凯亲自去打轿帘:“张先生,学生来迎接您的大驾了。”

“慰廷,不敢当,实在不敢当。”张謇一边下轿一边说,当他看到袁世凯须发皆白又感慨道,“慰廷,你见老了,我们都老了。”

袁世凯问道:“先生能住多少天?二十余年不见,我们要好好拉呱。”

“我今天晚上就得回车上,连夜进京。”

“这么着急?”

张謇解释道:“去年南京开博览会时,美国有个商团来华参观,他们邀请大清也组织一个商团去美国访问。上海、广东、汉口、天津四商会,公推我主持此事,我此次就是到京办理有关事宜。时间已经定好,必须如约前往。”

袁世凯惋惜道:“这实在太可惜了,我本打算与先生畅谈数日,有好多事情要向先生请教。”

“谈不到请教,要说请教,我亦有不少问题要向慰廷请教。”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养寿堂西侧的红叶馆,袁世凯吩咐道:“把饭开到这里吧,我要和先生边吃边谈。”

红叶馆的餐厅很宽敞,又通透,前后门窗大开,凉风习习,可解燥热。两人边吃边叙旧,谈起往事,袁世凯连说“惭愧”。那时他年轻气盛,特别是后来立功升职,不免得意忘形,对张謇多有得罪。张謇则道:“慰廷有傲的本钱,倒是我有些不识金镶玉了。”

两人谈到投机处,袁世凯又问:“先生,你对如今的局势怎么看?”

这话问得很大,但张謇所答却正是袁世凯所问,可谓心有灵犀:“朝廷皇族内阁尽失天下人心!名为内阁,实则军机,名为立宪,实则专制。以立宪之名,行专制之实。比之孝钦太后秉政,尤过之而无不及。”

张謇叹息道:“难!去年我发动国会请愿,浙江谘议局以为请开国会,是与虎谋皮,无济于事,认为国不亡,无天理。当时我很生气,说:‘我辈不为设一策而坐视其亡,无天理。’不到一年,皇族内阁一公布,大家都觉得大清立宪已经无望,真正是国不亡,无天理。”

“当初孝钦太后秉政,常例是满人领枢,其他军机满汉各半;中央六部,每部堂官六人,满汉各半。如今倒好,内阁成立了,说是打破满汉畛域,结果是汉人席次减少,不及三分之一。革命党正在呼吁驱除鞑虏,朝廷本就该以组织内阁机会示好汉人,以消弭危机,谁料竟然会反其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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