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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无主见和战不定 书生气马尾丧师(第3页)

结果,两人只用一上午的时间,就达成了《中法简明条约》,共四条:第一款,中国南界毗连越南北圻,法国约明无论遇何机会并或有他人侵犯情事,均应保全助护;第二款,中国约明将所驻北圻各防营即行调回边界;第三款,法国既感中国和商之意,并敬李大臣力顾大局之诚,情愿不向中国索赔偿费。中国亦许以毗连越南北圻之边界所有法、越与内地货物,听凭运销,并约明日后遣其使臣议定详细商约税则,务须格外和衷,期于有益法国商务;第四款,法国约明现与越南议定条约之内,决不插入伤碍中国威望体面字样,并将以前与越南所立各条约关涉中国体面者尽行销废;第五款,此约既经彼此签押,两国即派全权大臣,限三月后悉照以上所定各节,会议详细条款。

福禄诺唯一不满足的是,茹费理总理希望中国军队不要帮助刘永福,应尽快驱逐他离开越南,而条约中未有载明。李鸿章解释道:“这一条无论如何办不到,刘永福在越南我们如何驱逐?不过你想想看,条约载明大清北圻驻军撤回边界,那时候我们也鞭长莫及,就是想助刘永福也不可能。”

闻言,福禄诺急急地问道:“那么,中国驻北圻的军队应当于一个月后撤回边界,法国军队将如期接收这些地方。”

李鸿章明白法国人是急于驱逐刘永福,因此希望中国早日撤军,但朝廷不可能答应,所以他又道:“这一条不可能写入条约,我只能说动朝廷尽快撤军。”

条约一公开,京中一片哗然,参李鸿章的折子五十多本。从前以敢言著称的张佩纶此时却噤了声。其实,这些年来他参劾的大员不少,但对李鸿章却从来不曾参劾,这也是清流所共知,所以有人讥讽说:“张幼樵官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

张佩纶新授会办福建海疆事务,不亚于钦差大臣,雄心万丈,自然不愿被人如此挖苦,而且他对李鸿章签订的这个条约也的确不满,因此慈禧召见的时候,他自告奋勇,说南下福建顺路到天津请教一下李中堂:“如果要战,到底有没有把握。”

慈禧欣然嘉许,并让他向李鸿章请教一下海防事务。

张佩纶兴冲冲到了天津,他的身份,一半是前来请教,一半则是代清流兴师问罪。

“幼樵,你被朝廷委以会办海疆的重任,可见朝廷的信任,慈眷尤隆。”李鸿章首先表示祝贺。

“太后皇上天高地厚之恩,晚生只有以身相报。”张佩纶兴致很高,大谈太后的英明。

“幼樵,实话说,我听到你放海疆的消息,真是喜忧参半。到前线去非同小可,可不是趴在案上写篇文章那样容易。”李鸿章话题一转,扫了张佩纶的兴。

闻言,张佩纶大声道:“中堂放心,晚生已经以身许国,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当然好,置生死于度外,勇气也可嘉。可是朝廷这次派出的全是书生,简直如同儿戏。”李鸿章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张佩纶立即反驳道:“中堂此言差矣,就算晚生无才,其他三人却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才。”

“幼樵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四个人,除了张香涛去山西任巡抚两年,经历过实务磨砺,你们三位都未出京门半步,一跃而为前线大员,我真是不敢空欢喜。”李鸿章依然摇头。

“我们未出京门半步,但都有颗为国牺牲的决心。”张佩纶豪气不减。

“打仗不能光靠决心。”

“气为兵神,勇为军本。战场上武器固然重要,可是将士都有不畏强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骁勇之风,则更为重要。也恕晚生直言,中堂这些年太缺敢战的精神头,连淮军也都暮气太深。”张佩纶清流脾气依旧,对李鸿章毫不客气,“不但暮气深,而且用人也很成问题。中堂身边多是唯唯诺诺之辈,没有铁骨铮铮之士;将帅以克扣为能事,兵勇以混饭吃度日月,晚生深为中堂的淮军忧虑。”

李鸿章觉得自己完全出于好意,没想到引来张佩纶如此一番指责,禁不住勃然大怒:“幼樵,你把我淮军说得如此不堪,哪位将领不称职,你倒指出一个来。”

“别人不说,北洋水师的丁提督不过是马队统领出身,何曾识得海军为何物?您任命他为北洋水师提督,外间说法多得很。会说合肥话,就把洋刀挎,这话中堂想必听说过。”张佩纶立即举出了一人。

“你们对丁提督了解多少?他不是海军出身不假,可是谁说只有海军出身的人才能统帅海军?你张幼樵又何曾了解海军,如今不是福建海疆会办?”李鸿章这话把张佩纶堵得无话可说,终于把火气压下去。他努力平心静气地道,“丁禹廷不是海军出身,可他久经沙场,我总不能让北洋水师从上到下都是嘴上无毛的小子吧?丁禹廷自入海军,天天读海军兵书,向水师管带请教,如今论起海军来,你我都望尘莫及!”

张佩纶也检讨道:“刚才晚生是口不择言,请中堂勿往心里去。可是晚生还是要说,有敢战的勇气和必胜的决心,对一支军队、一个国家实在太重要。比如这次议和,晚生就不能苟同。大清的属国,法国人说占就占了,我们还要撤回军队,还要允许通商,中堂,这样的和谈是不是太没有骨气?”

“我知道,京中的清流都骂我是卖国呢!”李鸿章的语气是不屑一顾。

张佩纶又解释道:“中堂不能只怪清流,就连总税务司赫德也说,这个条约分明是告诉各国,谁能抢就抢,谁抢到手就算是谁的了。他还说这是大清给了法国一张空白支票,法国人在越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鸿章哼了一声道:“幼樵你不知道内情,这位赫德一心要主导中法谈判,可是这次他没伸上手,和议就签订了,他是吃醋才这样胡说。云南早已经对英国人通商了,再与法国人通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越南是大清的属国,可是大清不过是图了个虚名,无非是每隔几年他们前来进贡,为之兵连祸结实在不值。至于撤军,也是议和的应有之义,各国无不如此。”

“既然是撤军,我们撤回边界,那么法国人也应该撤出越南,至少应当撤回河内吧?”张佩纶依然不能服气。

“是应当如此,可是不现实。我们如今吃了败仗,不如早早把人马撤回来合算,避免再起冲突。幼樵,你们这帮年轻人总是从应当怎么样去发议论,我是从大清如此国力能够怎么样去想办法。这就是咱们的不同。我还是那句话,与其将来兵连祸结,不如现在早做了断。现在法国人总算没有讨兵费,如果再打一仗,我们还是败了,或者法国人开着军舰去占据了台湾,向我们狮子大张口,那时候我们是割地还是赔款?”

张佩纶没吱声。

“不仅仅是法国,更令人担忧的是朝鲜。朝鲜与我大清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如今日本人又在朝鲜做手脚,他们千方百计讨好朝鲜,并在朝鲜大员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日本人在列国中是可鄙可恶,他比狼还要狠,比狐狸还要狡猾,他当着你的面又是鞠躬又是笑脸,可抓住机会就扑上来撕你一块肉。中法如果开战,以我对日本人的了解,他们肯定要趁机在朝鲜动手。那时我们南北两面腹背受敌,怎么应付得了。北洋水师到现在还未成军,定购的铁甲舰还在德国,北洋有警,我靠什么来保天津,保京师?幼樵,我这番苦心,有谁理解?”

李鸿章一番肺腑之言,让张佩纶无话可说。

“还有幼樵,福建与台湾隔海相望,法国人要是与我们海上争锋,福建首当其冲,你这个海疆会办比其他三个风险都大!左季高当年建船政局,全是用的法国人,法国人对船政情况太熟悉,如果他们要报复,就去毁船政局,你这海疆会办将不得不直接与法国舰队对阵。我说句大实话,福建水师要与法国水师对阵,那真个是鸡蛋碰石头。”李鸿章完全是一副为张佩纶打算的语气。

“就是鸡蛋碰石头,晚生也要碰法国人一身蛋黄。”张佩纶豪气万丈。

李鸿章劝道:“幼樵,这不是闹意气的事。”

“中堂,晚生也不是闹意气。晚生也知道去海疆不比坐在书斋中空发议论,可法国人得寸进尺,一逼再逼,如果我们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说,一味退让,这与束手待毙何异!如果我们一味妥协让步,列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利益,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他们只能是得陇望蜀,舐糠及米。一个任人宰割,连叫一声都不敢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独立和富强将永远是黄粱一梦!所以,即便是反抗不能胜,即便是鸡蛋碰石头,也让我来碰一碰好了,让法国人知道,中国人宁愿被打死,也不会被吓死。朝廷的上谕一发布,晚生一夜没睡。除了激动,就是刚才所说,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张佩纶也是一番慷慨激昂。

话说到这里,李鸿章不能不佩服。两个人一个要战,一个要和,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说到底,都是为了这个国家,都不是自私自利之辈。

见李鸿章沉默,张佩纶又建议道:“太后说得不错,有和的机会当然要争取,可是不能不做好和不成打的准备。现在虽然签订了和议,可法国人还陈兵越南,虎视眈眈,我们也不能示弱。中堂应当主动提议,召你的手下大将刘铭传出山督师,也可堵一堵天下悠悠之口。”

“我已经给省三写信,他也回信表示,只待朝廷召唤。”李鸿章也早有此意,不过他灵机一动,不如借张佩纶的力把左宗棠也从两江调离。左宗棠早就把亲信大将王德榜派到了越南,而且军械粮饷源源不断。他手握两江,到时候朝廷要和,他却要战,而且要兵有兵,要饷有饷,岂不成议和的一大障碍?“要论备战,有一个人不能不用,那就是左季高,而且他是真正的知兵,如果把他调到京中,参赞军务,必有大益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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