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逢知道的,父亲一向是一个无神论者。
无论到哪他都不信鬼神之说,也不屑于拜这些神仙。
但是,不知为何,自从父亲从医院里其他家属那里听来拜神仙以求长命百岁后,那深陷泥潭的父亲竟也生出一份希翼来。
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
他到哪都求,求什么呢,求妻子度过难关,求她长命百岁,求此生相伴。
求一生一世。
他不为别人所求,只为妻子。
继父文化不高,只念到高三便不读了,家里有钱供他,他是自己读不下去了,他对学校这个地方没多大的感情,也学不进去多少,高中呆在学校也只是为了多看几眼母亲,后来继承家业后为了生意也在外多上了几次课,但是骨子里仍然是不喜欢上学的,也更加不喜欢写字。
可现如今,继父在符纸上写的最多的就是平安二字。
梁逢想,假如那些符纸上有生命,那么它们一定能听见继父的心愿,唯愿吾妻平安。
唯愿,吾妻,平安。
此生,生死,与共。
……
五月的宁安市到处都充满了高考前的忙碌,无论是学校也好,还是求学的庙堂,里面都是接壤不息的人群,大家都带着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孩子们来挂各种香囊,以此求得中举。
鹏北海,凤朝阳,人间举子忙。
五月的宁安市处处是忙人,学校里那棵百年的参天大树上都是家长们为自家孩子挂的祈福带,每每当许相看路过时,总是会习惯性的抬头看上一眼,她也准备下次和母亲挂一个祈福带,母亲说只要一心求的圆满,那么事事都将如愿。
满树的祈福带高挂,风来时,飘起来也是好看的很,老人常言挂的越高爬的越高,考的也越好。
许相看和母亲一同来到“状元树”前时,母亲也笑着说要努力将带子挂的高些才好。
许相看本身不信这些,但看见母亲眉目间是少有的认真,她只好将所有的话憋了回去,笑道:“那就挂高些。”
江兰听此,便从教室里拿了把凳子踩着凳子往上挂,似是觉得踩着凳子还嫌矮,她又掂了掂脚。
“妈,小心点,别崴了脚!”许相看跑过去扶住母亲,生怕她跌下来。
“我得给我家满满挂的最高,让我家满满考的最好!”
许相看怕母亲歪下来,抱住母亲的身子,大声道:“妈,你当心点,我看就那根树叉就可以了,已经很高了。”
江兰又往上掂了掂脚,颤抖着将祈福带挂上她认为最高的那处,最后又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才放心,“行,挂好了,这下成了,这是里面最高的,我家满满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挂完后,许相看将凳子还回去,回来时看见了齐思明和他的母亲,他们两站在树下商量着什么,齐母一脸的笑意。
许相看走了过去,母亲正和齐母攀谈着,言语间尽是对儿女的操心,许相看注意到齐父没来,大概是腿脚的原因。
许相看也没多问,和他们简单聊几句就和母亲回去了。
临了出校门时遇见了陈琛,他一个人站在公交站也不知道在等谁,看到许相看时,陈琛眼里冒出了点光,连忙上前问她有没有看见辛欣。
许相看怕母亲误会自己和陈琛的关系,连忙解释说这是自己的好朋友。
幸好江兰也没多问,只是站在一旁让许相看和朋友先聊着,说自己去买个烤红薯。
许相看站定后问:“你找辛欣干吗?”
陈琛哪里能说自己找辛欣的真实目的,只好随便扯了个话题,“就是之前她说送我生日礼物,然后突然又不送了,我想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送,这都快高考了还没送我,再不送就等上大学了。”
许相看见母亲已经在烤红薯摊前选好了红薯拿出手机准备付钱了,她也只好抓紧时间回复陈琛的话:“行,我明天看到欣欣就带话给她,说不定她给你准备的是一个大礼物呢!”
许相看说完,准备离开,陈琛忙拉住她的衣袖,语气郑重:“你还是喊她和我见一面吧,就一面,我已经很就没有见过她了,她总是躲着我,见一面我说的更加明白些。”
许相看回头,见他神色沮丧,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尽力。
爱呀,果然是最最难解的题,困中其中的,大抵都是不太清醒的人。
许相看上了车,江兰将手中的烤红薯递过去,笑着说:“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你说这个甜,吃起来心里也甜,现在你尝尝看,有没有小时候的味道?”
许相看接过,隔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她轻轻的撕开上面的那层红皮,然后轻轻咬了一口,果然很甜,比她之前吃过的烤红薯都要甜。
江兰笑着咬下另外一个红薯,的确很甜,她看着如今变的开朗活泼的女儿,心里也由衷的希望女儿一切都好,不论考得如何,只要她平安幸福就好。
那便是最好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