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千米小说网>左宗棠 书籍 > 第七章 涤生大意大靖港 湘军初战取湘潭(第1页)

第七章 涤生大意大靖港 湘军初战取湘潭(第1页)

第七章涤生大意大靖港湘军初战取湘潭

打仗最讲师出有名,自古兴兵大都有起兵檄文,以鼓舞士气,动员民众,所以有人说一纸檄文可抵雄兵百万。曾国藩早就名动京师,现在又是统兵大帅,出兵之际怎能无檄文?他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关在屋内一个多时辰,一口气把檄文写完了——

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五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刮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残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称之,谓唯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买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祇。李自成至曲阜不犯圣庙,张献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粤匪焚郴州之学官,毁宣圣之木主,十哲两庑,狼藉满地。嗣是所过郡县,先毁庙宇,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亦皆污其宫室,残其身首。以致佛寺、道院、城隍、社坛,无朝不焚,无像不灭。斯又鬼神所共愤怒,欲一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统师二万,水陆并进,誓将卧薪尝胆,珍此凶逆,救我被掳之船只,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孔孟人伦之隐痛。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祇雪被辱之憾。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折奏请优叙。倘有久陷贼中,自找来归,杀其头目,以城来降者,本部堂收之帐下,奏受官爵。倘有被胁经年,发长数寸,临阵弃械,徒手归诚者,一概免死,资遣回籍。在昔汉唐元明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本部堂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咸听吾言。檄到如律令,无忽!

完成全文,曾国藩诵读一遍,自觉气势非凡,既不深奥难懂,又不太过直白粗俗,真乃雅俗共赏的美文。他立即着人分头抄写,张贴于长沙城内外。下午左宗棠就读到了曾国藩的《讨粤匪檄》,可只读了一遍,他就看出问题来了,着人给曾国藩传话,让他不要再四处张贴了。曾国藩再读了几遍,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他虽然没有像左宗棠那样傲气外露,但骨子里也是自视甚高。当年他升内阁学士、吏部侍郎时才三十七岁,整个湖南何曾有第二人!

打发走来人,曾国藩原打算不去理会,但又想到以后湘军用得着左宗棠的地方还很多,这个人是不能得罪的。因此,他决定亲自去巡抚衙门见见左宗棠。

到了巡抚衙门,左宗棠正埋头批阅文稿。他见曾国藩到来,非常热情地站起来道:“涤公,你看抚台把一切都推给我了,就连州县的公禀也要我代为批答,实在腾不出空来,只好打发人去传话,涤公该不会生气吧?”说话时,他直看曾国藩的眼睛,仿佛什么都知道了。

“哪里哪里?我哪能生季公的气,只是我一时还不明白,这篇檄文到底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季公指教。”

听曾国藩的意思,看来檄文中的问题他还未发觉。也难怪,自己的文章就像女人生的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左宗棠这样想着,只好直接点明了:“我读了檄文,全文一气呵成,气势不凡。长毛毁孔孟名教,而以耶稣之说来蛊惑人心,实在不智。”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左宗棠一言便点出了檄文的最得意处。曾国藩闻言兴致勃勃道:“对对对!长毛自以为得志,其实是愚蠢得很,将来恐怕就要败在这耶稣邪说上。孔孟名教、伦理道德……”

可没等他继续,左宗棠便打断道:“这一点大家都清楚,长毛在金陵圣殿前杀牛屠狗,以狗血尽淋至圣先师,焚烧《四书》《五经》,天下读书人谁不切齿痛恨?可你是大军统帅,出征剿贼却只为名教而战,而对保大清社稷一句不提,难道不有失一个臣子的本分吗?万一皇上看了你的檄文会怎么想?心里会高兴吗?”

曾国藩被左宗棠的话惊出一身冷汗。他起草檄文,只想抓住长毛最可恨处痛斥,以唤起天下人共鸣,因此全在为名教而战上铺陈笔墨,还为此沾沾自喜。虽说保护名教并无不妥,但朝廷难道就没有一点分量?难道作为臣子一点为皇上分忧的意思也没有?这些话闪过心头,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仿佛皇上正在厉言责问。

左宗棠说话从来不顾他人感受,曾国藩像个小学童,被问得无以回答,只得道:“依季公看该如何补救?现在让人揭了如何?”

“揭倒不必了,那样岂不越描越黑?你出征前长沙官绅肯定要送行,那时你再大谈一番为皇上分忧,为大清社稷杀贼的话就是了。”左宗棠摇着头出了个主意。

曾国藩回到住处,仔细思考了出征仪式上的说辞。又招来诸将,仔细研究了出征计划。此次战役,由曾国荃率陆师八千为先锋,诸汝航、杨载福、彭玉麟率水师五营、战船五十艘配合,剩下三千人马由他亲自率领,作为预备队。

次日一早,湘军在城南举行出征仪式,长沙官绅前来送行。江面上泊着百余艘战船,每艘战船上都架着从广东买来的洋炮,水手役夫正在忙碌着搬运生活用品及军械,岸上则是列队整齐的陆师。

无论水陆勇丁,都穿着崭新的号衣,个个精神抖擞。岸上开阔处搭起一处一丈多高的阅兵台,数丈高的旗杆上挂一面杏黄大旗,旗上绣一斗大的“曾”字,还有一行小字是“钦命湖南团练大臣”。旗杆下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供着祭品。香炉内三炷大香,飘起袅袅青烟。

曾国藩向大家拱手致意,然后登上高台发表慷慨激昂的出师演说。然后大家在骆秉章的带领下祝大军旗开得胜。几声炮响后,大军便开拔了。

曾国藩虽然坐镇长沙,但一刻也不得安宁。探哨每隔半个时辰就来报告一次大军的情况,一切都算顺利,令他更宽心的是北面的太平军似乎还没有增援湘潭的意思。

午后,曾国藩在长沙认识的一个米商报告了一个消息:靖港只有几百名太平军防守。此地是湖南四大米市之一,在长沙西北六十里处,沩水穿镇而过汇入湘江,早在唐朝时就是湘江上有名的港口。它原来叫作沩港,因为唐朝大将李靖曾在此驻兵时秋毫无犯,百姓念他的好,就改叫靖港了。

靖港不是很大,但位置却很重要,是益阳、宁乡、湘阴等地农产品的集散地,因此不少商人在此开店设行。这位米商在长沙经营一家米行,在靖港也设有分店。曾国藩帮办团练后,经常托他购米,所以就十分熟悉了。米商的儿子在靖港主持分店,消息就是他带来的。

“靖港是商贸重镇,长毛不会不知道它的重要性,那里原来有驻军几千,怎会只有几百人?你儿子该不会弄错吧?”曾国藩有些怀疑。

米商信誓旦旦道:“原来是驻了几千长毛,可湖北方面好像派出一支人马向洞庭湖这边来了,所以靖港长毛就被抽调去助守岳州。这话是我儿子从长毛嘴里听来的,他本来被长毛关了起来,听放哨的两个小长毛说的,后来他趁机逃走,而且还亲眼看到靖港人很少,所以连夜跑来报信。”

曾国藩不再怀疑,决定亲领预备队进剿靖港。理由明摆着,他最初的计划就是兵分两路,主力进攻湘潭,另一支人马进攻靖港,牵制北路长毛,使其不得分兵增援湘潭。后来因左宗棠反对,他才勉强同意集中兵力。如今天赐良机,正好趁机全歼靖港长毛,一则解大军后顾之忧,二则趁机占据这个战略要地。

幕宾李元度劝他还是不要改变计划,精兵强将都去了湘潭,所余兵马是预备之师,最好不要贸然出击。但曾国藩的幼弟曾国葆却认为靖港只有几百长毛,而预备队有三千多人,以众击寡,胜券在握。李元度仍然不放心,问道:“此事要不要与左先生商量一下?”

曾国藩摇头道:“不必商量,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他原来就不赞同兵分两路,此时商量也无用。”

湘军预备队四更造饭,之后水陆并进,直赴靖港。因为是顺流而下,而且又刮起了西南风,水师行进速度很快,太阳离山头还有一竿子高时,就到了白沙洲。步卒行军慢,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水陆才会合。按照曾国藩的部署,水师直接向靖港进攻,步卒则通过浮桥杀人镇内。

水师在前,曾国藩座船随后,沿北岸而行。离靖港只有一里多了,对面依然静悄悄的。曾国藩一声令下,水师冲向南岸。就在战船靠近南岸之时,突然喊声四起,靖港内人声鼎沸,岸边、房顶突然冒出数不清的太平军,看样子有好几千人!

这些太平军的枪炮非常厉害,又居高临下,湘军战船和浮桥上的步卒都成了活靶子。曾国藩知道中了埋伏,但要想退回去却没那么容易,所以他决定水陆并进,拼死一搏。他严令步卒跑步行军,抢占靖港码头。可步卒前锋快上岸时,突然周围万箭齐发,太平军又是伏兵四起。

湘军未经战阵,一看长毛势大,早就失去了斗志,惊慌失措,转身开始逃跑。浮桥是由小船上铺了木板做成,高低不平,风大浪急,许多人被挤进水中。突然又有百余艘小船从靖港内窜出,前面燃着熊熊大火,直向湘军水师撞来。湘军阵前的战船被烧着后,水勇纷纷跳水,任战船随水漂流。

曾国藩仗剑督阵,在岸边立起大旗,厉声喝道:野有敢过此旗者,斩!”虽然他连斩数人,但溃勇已经无法收拢,大家都绕过大旗继续逃命。眼看太平军就要杀过来了,李元度令亲兵架起曾国藩就跑。众人一口气就跑了六七里,发现没有追兵了才停下来。

曾国藩脸色铁青,两眼迷茫。他弃舟登岸,对李元度等人道:“你们不要跟着我,我想静一静。”

“涤公,这里离长毛太近,还是先回长沙再说吧!”李元度劝道。

“长毛就那么可怕吗?你们不要跟着我!”后面这句话他是恶狠狠说出来的,还用力地甩了甩手。

李元度不敢再跟,只得和曾国葆商量。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曾国葆这时才回过神来,他盯着远处的曾国藩看了一会儿道:“我大哥脸色不对,必须有人跟着。”说罢,便打发两个亲兵跟了上去。可是他们还未赶过去,曾国藩便突然一头扎进了水里。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