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刚从镇江返回鄂州的王贵才得知在自己走后的这段时间里,鄂州军营发生了石破天惊的大事。
在军帐,牛皋、董先、寇成、王经等将领一个个黑煞着脸。牛皋高声道:“说张副都统谋反,打死自家也不相信!定是朝廷里出了奸人,谋害忠良!王都统你要主持正义。”
董先道:“我等可以联名担保,张副都统绝无逆反之念。”
寇成上前一步道:“王都统你要出面为张副都统洗刷污浊。”
王经拍胸道:“张副都统忠心为国,我等都可以做证。”
王贵怎不了解张宪?他与张宪已经相识十五年了。十五年来多少次一同出入战阵,危急关头彼此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王贵想起在建炎初年转战太行山的日子,一支孤旅,面对强敌,好多次都是凭着他和张宪联手苦战才使全军转危为安。况且,拘捕张宪只是第一步,接下就是岳飞。
王贵铁着脸飞马来到总领所,林大声见是王贵,赶紧出迎道:“下官已知王都统回到鄂州,正要前去拜会。”
王贵一改往日的稳重和沉静,激愤得声音打战:“林总领,谋逆乃大罪,岂能轻信王俊的一面之词?”
林大声不慌不忙回道:“王都统息怒,下官自然知晓谋逆罪重。可下官除了王俊的告首,还有人佐证。”
王贵一愣,问:“何人佐证?”
“姚统制,姚政。”
王贵仿佛被抽了一鞭,脸色由青灰变成了蜡黄。
“姚统制证实,张宪确实吩咐王俊,准备调动兵马。”
王贵粗大的喉结蠕动一下,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突然,林大声提高声音道:“王贵听旨!”
王贵打个激灵,见林大声满脸肃穆,赶紧跪下。
林大声拿出赵构的手诏,朗声道:“武安军承宣使、权鄂州御前诸军都统制王贵,早亲行阵,素习韬钤,屡建功业,属吾骁将。现总兵符于鄂州,坐镇襄汉,深寄朕望。今秋多事,望与鄂州总领同气相求,若遇奸邪,临机处置。急遣亲札,卿宜体悉。”
王贵记不清楚他是怎样走出总领所的。来到街上,亲兵牵来马匹,王贵摇摇晃晃翻上马背。他不相信岳飞会致书张宪,更不相信岳飞会命张宪在襄汉起事。以王贵对岳飞的了解,岳飞即便满腹委屈,也绝不会悖逆朝廷。
王贵又想,会不会是岳云的书信呢?岳云寄书张宪倒是很有可能。倘若是岳云寄书,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封书信,想到这里,王贵打马来到张宪的府宅。
朝廷拘捕张宪一事甜婉已经知晓,王贵去时阖府上下战战兢兢。然而甜婉对岳云的书札一无所知,找遍所有能够存放书信的地方均不见踪迹。
回到都统制司,王贵派人叫来姚政。
“姚政参见王都统。”说完,姚政叉手立于堂前。
按理,姚政不会构陷张宪。姚政应该清楚,构陷张宪就是构陷岳飞。姚政不仅是岳飞的乡党,且是岳飞之母的外甥。
“姚统制,你到总领所书写过一份证词?”王贵问。
“是。”
“你——”王贵顿时大怒,“你这是在加害张副都统和岳少保!”
“王俊确实知会过小将,说张副都统有令,背嵬、踏白、游奕三军取消休沐,禁止出营,随时听候调遣。”
“姚政啊姚政!”王贵顿时痛心疾首,“王俊告首张宪谋反,说少保致书张宪,以滋生边事为名要挟朝廷,谋掌兵权。你可把张副都统和岳少保害苦了!”
姚政顿时头大如斗,满脸血红。
是夜,姚政怀揣一把尖刀来到王俊家。然而王俊早有所备,就在王贵回到鄂州的当天即搬进了总领所。姚政又悄悄潜进总领所,不想突然火把四起,总领所已设下伏兵。
“下官张网半宿,谁知竟是姚统制。”林大声见是姚政,很是惋惜。
姚政昂着头叫道:“要杀要剐,请便!”
林大声笑道:“姚统制为下官书有证言,到时朝廷找下官索要证人,下官怎么向朝廷交代?来人,送姚统制回府。”
就从那天起,姚政回到家中就病倒了,这一病再也没有起来。
发生在鄂州的一系列变故,身在庐山的岳飞毫不知情。
一日,杨沂中来到庐山。故人相见,岳飞十分高兴,问道:“杨少保,你怎么来了?”杨沂中因柘皋大捷官升检校少保、开府仪同三司。
杨沂中恭恭敬敬地道:“小弟是奉旨出差。”
岳飞愕然道:“圣上有何旨意?”
“差五哥与左武去核准几件事情。”
“祥祥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