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杰兴奋道:“既如此,我这就回去告诉苟道宗他们,一起归顺宋国。”
“愿意归顺我朝的有多少人?”
刘仁杰扳着指头算了一遍,总共有六七人之多,将近使团人员一半。
“刘副使若是说动如此多的人归顺我朝,当是大功一件!”
李庭芝当即许三日为期,三日后凡归顺者一同前去临安领恩受赏,愿做官者做官,愿商贾者商贾,既不愿做官也不愿商贾者,发放赏钱,安度余年。
刘仁杰被官府连番叫出,引起了郝经的警觉。郝经命都管成玉紧盯刘仁杰的一举一动,同时吩咐使团其他成员暗做准备,预防刘仁杰图谋不轨。
这天傍晚,夕阳残照,霞光如血。郝经将刘仁杰叫到面前问:“刘仁杰,你整日与苟道宗等人嘀咕,有何见不得人的事体,莫非想要背反汗廷不成?”
闻言,刘仁杰的脸一下子白了。
郝经正色道:“我等承受忽必烈大汗御旨出使江南,虽然身处困厄,但须臾不得玷污王命。一国使臣,身可辱,而志不可夺!”
刘仁杰知道事已泄密,干脆向郝经挑明:“我等七人已经议定,决计归顺宋国,望学士成全。”
郝经骤然变色,斥责道:“荒唐!这种叛逆之事亏你们想得出来!我正告你等,尽快收起你们的悖逆之念,我既往不咎。若继续执迷不悟,当施重典!”
这时,使团成员全都围过来了。刘仁杰涨红着脸道:“既然学士把话说到这儿,我也要申说一句,是学士不善周旋,才致使我等在此憋屈了六年!自家们归顺宋国,实在是忍无可忍……”
闻言,郝经更是大怒:“刘仁杰,你饱读诗书,骨子里竟是如此下作,真是愧对圣贤!”
刘仁杰脸上白一块红一块,也不管不顾了,大叫道:“郝伯常,你不要逼人太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休想!”郝经怒目圆睁,“我奉大汗钦命出使江南,断不能容许你们做出有悖国家的事体!”
刘仁杰也红了眼睛,跳起来道:“你不许我生,便是你死!孔晋、马德璘,你们还愣怔什么?愿意活命的,便在今日!”
“大胆反贼!”郝经拍案而起,对都管成玉道,“速速将其拿下!”
幽禁了六年,人人胸中都憋着一腔怒火,如今怒火迸发,山崩地裂。当院外值守的军士听见异响,打开营房,房内已经横尸一片。由于郝经等人已有准备,刘仁杰、苟道宗、孔晋、马德璘等七名使团成员殒命于真州军营,另有三人身负重伤。消息上报真州府厅,正在静候佳音的李庭芝目瞪口呆。
就在真州军营发生血案时,蒙古国派出的详问使已经抵达天长。天长是扬州大门,距离真州更近,李庭芝紧急命令陪同蒙古使团的制司参议官停止前行。此次出使宋廷的蒙古使团共有五人,除正副详问使外,再就是郝彝和他的两位堂弟。
郝经兄弟三人,大哥跟郝经一样自幼求学,满腹经纶,目今教授乡里。二哥郝彝却偏好武技,自幼拜崇安寺武僧虚净为师。善使大刀,人称大刀郝彝。郝彝的两个堂弟也是虚净的弟子。郝彝打算此次来到江南,第一是探听三弟下落。一旦打听准确,便悄悄将三弟劫走。
由于蒙古使团此行负有秘密使命,暂住在天长十分适宜。据事前从各个渠道获得的消息,郝经一行极有可能羁留在真州。天长距真州只有一百多里地,正好一探究竟。
制司参议官将蒙古使团安置妥善后,赶赴扬州去见李庭芝。参议官的离开为郝彝等人提供了机会,馆外虽有兵士看护,但如同虚设。再说天长属于大宋内地,守备不严,也无宵禁。待到夜半,郝彝一行收拾停当,潜出馆舍。
来到真州,军营血案很快传至郝彝耳中。听说死的全是虏人,郝彝大吃一惊。当晚,他们踏着夜色潜入军营,营房已空,只有满室褐色的血块和依旧浓烈未散的血腥……
郝彝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哀号道:“三弟,二哥来迟了!”
七月,详问使回返上都。忽必烈召入汗帐询问,当他听说仍未抵达临安时,脸刷地黑了:“如此说来,此行依然没能见到江南国主?”
详问使为礼部侍郎王德素,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
“江南如何答复你等?”忽必烈又问。
“两淮制置使李庭芝说新帝嗣位未久,国事繁复,千头万绪,无暇接见。还说国信使的奸细之名未能洗清,不得放还。”
闻言,忽必烈恨声不迭:“这个李庭芝,简直欺人太甚!”
商挺在一旁道:“李庭芝没这个胆。他科考出身,骨子里属于文人,拘押我方使团一定为宋廷指示。”
“对,李庭芝是奉命行事。”忽必烈点了点头,又问郝彝,“你可曾打探到三弟的消息?”
忽必烈话音刚落,郝彝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大汗!我哥他……或许不在了!”
闻言,忽必烈身子一震道:“郝卿不在了?”
王德素解释道:“自家们估摸着郝学士一行羁留在真州,郝壮士和两位堂弟前去真州寻访。听人传言真州军营发生血案,郝壮士和两位堂弟潜入军营,只见满房间都是血迹……”
闻言,忽必烈变了神色:“死者是……什么人?”
“臣估计,定是我方使团无疑。”
忽必烈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霍地站起道:“杀我国使,这还了得!朕起百万大军,踏平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