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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女主天下(第1页)

第十三章 女主天下

对于李唐宗室的剪除早在女皇登基前夕就已完成,然而李唐高祖、太宗、高宗三代帝王统治尚算开明,民心未散,知识分子深受正统观念影响,支持李唐势力的朝臣就更多,对于新生的武周政权极为不利。女皇对此心知肚明,对文武百官颇存戒心,宁错杀无放过,永昌元年(689年)对徐敬真事件的处理便可见一斑。

徐敬真是徐敬业的弟弟,扬州叛乱后坐罪流放,永昌元年(689年)潜逃回京,投靠好友洛阳令张嗣明。张嗣明基于朋友道义,甘冒杀身灭族之险助他北逃突厥,在那个告密成风、酷吏横行的年代,得友如此,足慰平生。但徐敬真还是没能顺利到达突厥,中途被人认了出来,他和张嗣明都被判处死刑。案情应该说并不复杂,最后却酿成一件罕见的大狱,朝野之士被牵连致死的不计其数。其中有徐敬真、张嗣明存心报仇故意诬告的,比如平定扬州之乱的监军魏元忠,平越王之乱大杀无辜的宰相张光辅,也有酷吏争权夺利、公报私仇下的牺牲品,比如坐第二把交椅的秋官侍郎周兴罗织陷害上司秋官尚书张楚金。太后一概处以死刑,就算是才华出众又明知无辜的魏元忠也同样拉到刑场上去,直到最后一刻才派专使特赦。宰相魏玄同,名将黑齿常之,也都是在这段时间被周兴诬告致死。不过,武后当时的精力主要放在剪除李唐宗室和准备登基上面,对于朝臣的大规模杀戮是在她称帝之后,尤以天授二年(691年)达到**。

武曌常被后人斥为“**刑之主”,刀锋所指一类是她的亲属子女及李唐宗室,一类则是怨望不服的李唐旧臣。前者是她称帝路上的必然障碍,也是她处心积虑主动诱歼的对象,酷吏不过是揣摩她的心意行使罢了。后者却要复杂得多,她需要文武百官来帮她治理国家,其终极目的是建立一支忠于自己而又能干高效的官僚队伍,故此她对李唐皇室处理起来毫不手软,对官僚集团则是又打又拉,以收买人心为主,杀一儆百为辅,杀戮本身已不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了。文盲酷吏侯思止用完就杀,魏元忠、狄仁杰屡次下狱却总能死里逃生,并非偶然。而杀戮的对象也局限在中上层官吏中,下层官吏及百姓生活基本上不受影响,甚至还有所发展。社会基层不乱,高层动**洗牌但始终有一批优秀官吏主政,这正是武周政权能维持多年的原因。

人们常常惊叹女皇对于亲情的冷漠,如果说杀子杀女是她为了争夺皇位所付出的沉重代价,那她称帝以后仍然毫不留情地处死议论她私事的三个孙子孙女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另一方面,她又对狄仁杰等大臣十分尊重,对民间百姓的辱骂讥讽更是表现了让男人也愧煞的宽容大度。这看似极端矛盾的两面,如果用利益来分析,可以解释得通了。作为大家庭的族长,她可以全权处置不听话的小辈,而作为帝国的统治者,她需要善待自己的员工,特别是那些能干的员工。如果说剪除李唐宗室是女皇主动出击,酷吏希旨行事,那么对于大臣的杀戮则并非女皇刻意为之,更多的是武氏宗亲图谋夺嫡和酷吏为邀功请赏大肆罗织的结果,这两方面的代表人物便是武承嗣和来俊臣。

武承嗣是武后同父异母的兄弟武元爽之子。因杨氏与武氏宗亲素来不睦,一开始武后对这些亲戚是采取疏远冷落甚至打击报复的态度。先是以退让外戚为借口,将两个异母兄弟贬谪外放,之后泰山封禅毒杀魏国夫人,嫁祸武氏宗亲惟良、怀运二人,毁家灭族,改其姓为蝮氏,就连没入宫中的女眷也逃不过杨氏母女狠辣的报复,比如怀运的嫂子善氏便被盛怒下的杨氏鞭笞到肉尽见骨而死。流放外地的武元爽也遭到株连,武承嗣等一干武家小辈全部流配岭南,落魄异乡,由昔日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一下子沦落为披枷带锁的罪犯家属,说武后是让他们家破人亡的杀父仇人,并不为过。武后对诸武子弟的深恶痛绝还表现在她没有让武氏子弟中的任何一位来继承亡父武士彟的宗嗣与爵位,而是选择了一位外姓子弟外甥贺兰敏之来袭爵周国公,令他改姓武氏,直到她对贺兰敏之彻底失望。

在亲手处置了贺兰敏之后,武后开始重新思考亡父的继承人问题。中古时代宗族祭祀观念浓厚,武后绝不会让其父断绝脉息,无血食之享。与太子弘争夺最高权力的战争正值白热化状态,武后也急需找到忠于自己的帮手。血,毕竟浓于水。在母亲去世、丈夫一心搞平衡、手中没有军权、宰相清一色支持太子的情况下,诸武子弟成了她没有选择之下的选择。就这样,武氏子弟在流放岭南七年之后,命运再度出现转机。小辈中最年长的武承嗣首先得到武后青睐,由岭南召回,袭爵周国公。大概他的表现颇令武后满意,不久,武氏宗属也悉被召回。

在天堂和地狱间几经挣扎的武家小辈,已经完全没有和姑母作对的勇气,甘心做女皇脚下的卑顺奴隶,并对她所拥有的神一般的力量,产生出发自内心的顶礼膜拜,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症?但由于太多的仇怨与不合,武后开始对他们并不信任,高宗去世之前武家子弟没有一个做到宰相的。

高宗去世后,武后正值夺权路上的重要关口,面对裴炎的不合作和徐敬业的叛乱,急需培养自己的亲信。她曾经有意提拔杨执柔为宰相,一个简单的理由就是要“宗及外家,常一人为宰相”。在这种情况下,诸武开始陆续得到重用,武承嗣当然是最早受惠的一个。于是光宅元年(684年),他以礼部尚书的身份,册封嗣皇帝睿宗李旦,算是大大风光了一回,不久又被提拔为宰相,正式进入权力中心。

只是猜忌心极强的武后,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对武承嗣的防范,光宅元年(684年)武承嗣才做了两个月宰相便罢相,过了半年再度拜相,这回才做了一个月就又踢开。武承嗣不敢有半句怨言,以加倍的恭谦和柔顺,来服侍自己非凡的姑母,“迎谐主意,钩探隐微”,就连对她的男宠薛怀义也极尽谄媚,终于得到了武后的信任。垂拱以后,武后除了提拔武承嗣为相之外,武三思等人也陆续升任相职,诸武纷纷用事,成为朝廷内外一股不可忽视的外戚势力,也是武后发动武周革命的重要支持力量。武后以周代唐革唐之命,诸武自然是欢欣鼓舞,自谓“武氏当有天下”。从力劝武后诛杀李唐宗室,建武氏七庙,到垂拱四年(688年)假造洛水宝图,都可以看到武承嗣勤劳而笨拙的身影,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武周革命,女皇登基,自然少不了论功行赏。原本就是武氏嫡系袭爵人的武承嗣,进封魏王,并官拜首席宰相——文昌左相,权倾一时。宰相韦方质负责编修《垂拱格》,也算是老资历了,就因为接待他的时候不太礼貌,便被武承嗣指使酷吏周兴构陷,抄家流放,客死异乡。由是人人震惧,宰相虽众,多阿附武承嗣。踌躇满志的武承嗣野心爆棚,他深知女皇对儿子并不信任,自以为居功至伟又是武家的嫡系袭爵人,正该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周朝的太子,幽居东宫的皇嗣李旦便成了他的眼中钉,惊心动魄的夺嫡大战随即上演。

武承嗣的野心虽大,却并未表现出与之相符的智力和能力,一切跟着他伟大的姑母亦步亦趋,也找了一群人来上表劝进,找来凤阁舍人张嘉福为自己张罗。张嘉福为朝廷命官,也不便出面,便仿效当年傅游艺的例子,找来洛阳人王庆之联络数百人上书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立即获得以亲民著称的女皇接见。

一个小老百姓如何会关心立储问题并非女皇关心的重点,直接进入正题:“皇嗣为我亲生之子,为何废弃?”

“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王庆之文绉绉地引用了一句《左传》里的话,神灵不会喜欢异族的供奉,民间也不会祭祀异姓的祖先。“当今天下是谁的天下?是武家的天下,可皇嗣却是李家的人,这非常不合道理。”

“一旦陛下驾鹤西去,江山岂非又归李家所有?”

女皇沉默,这句话如同箭一般的刺入她的心里。

她可以让李旦及其子嗣都改姓为武,然而这只是出于自己的铁腕而非旦的意愿。一旦自己去世,压力消失,太子旦登上皇位,复兴李唐几乎是必然的事。她毕生的努力必将付诸东流,苦心孤诣建立的大周朝注定只能是昙花一现。不管现在如何风光,她死后都难逃篡唐的污名,而武周历代祖先的牌位,也必定会被丢弃于道旁的尘埃之中。

一生斩情绝爱,忍人所不能忍,难道就是为了最后面对如此残酷的结局?就算是王庆之不说出来,在女皇的心里,也必定无数次地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兹事体大,女皇温言送走王庆之,并赐以印纸许他可随时求见女皇,找了两位宰相岑长倩和格辅元来议事。

岑长倩是初唐名相岑文本的侄子,也是当初武后赶在高宗死前急赴洛阳提拔起来的亲信之一。当时任命的四位宰相因为资历太浅,特设同平章事之名,他们是郭待举、岑长倩、郭正一和魏玄同。郭正一为相不足数月即罢相,郭待举坐裴炎罪被贬,魏玄同为酷吏周兴陷害致死,只剩下岑长倩一人。岑长倩在武周革命的活动中表现颇为积极,上表请求改皇嗣为武姓,作为大周朝的储君,请愿劝进女皇登基,因此受到女皇的青睐,升位文昌右相,地位仅次于武承嗣,获赐姓为武氏,即武长倩。

能够在相位上熬到现在并且获得赐姓的殊荣,岑长倩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做官本事毋庸置疑,然而即使是明哲保身、缺乏原则如岑长倩,也无法接受女皇死后仍由武家人来接掌河山。

“皇嗣现在东宫,为陛下亲身爱子,一向谦恭孝谨,并无过错,”岑长倩毫不犹豫地道,“何况立储为国之根本,岂臣民所能妄议!动辄结党请愿,非国之福。请彻查此事,切责上书者,以儆效尤!”

格辅元随即附和,力请彻查幕后主使,解散请愿团,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两名宰相都坚决反对,事情是进行不下去了,何况刚刚改天换地,也无谓多生是非,女皇就此把立储之事压下。武承嗣第一次冲击储君之位的努力宣告失败,意兴怏怏地把张嘉福推出来顶缸,斥责了几句,但也并没有当真加罪,对于岑长倩和格辅元两位挡道宰相的怒火却已经燃烧到极点。

武承嗣看得很清楚,个性温和又一直处于囚禁状态的李旦根本无力反抗来自外界的攻击,女皇为了大周朝能传诸后世也同样希望由武姓人继位,现在的问题其实是武家人与忠于李唐的朝臣之争。要除去这些碍事的朝臣,最好的帮手就是酷吏。女皇登基后为了收买人心已经处死了周兴等一批酷吏,但新一代的酷吏却更狠,更毒,做事更不择手段,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来俊臣。

岑长倩是为数不多的几位赐姓宠臣之一,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武承嗣和来俊臣当下一合计,以吐蕃犯边为名,推荐岑长倩出征吐蕃,将他暂时调离朝廷。岑长倩率军刚一离京,来俊臣立即下手,逮捕了岑长倩的长子。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养尊处优的宰相公子一旦落入如狼似虎的酷吏手里,便如同送进厨房的鹿,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在来俊臣的酷刑逼迫下,不仅供出了岑长倩和格辅元,更招认有包括著名书法家欧阳询之子欧阳通在内的数十位朝臣,都反对立武承嗣为皇太子。来俊臣立时上奏,岑长倩等人相互串联反对立武承嗣为皇储的根本原因,实际上是为了确保李旦的皇嗣地位,以备日后复辟李唐。

来俊臣不愧是精通心理学的大行家,这句话正好刺入女皇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那是对生老病死无法逃脱的恐慌和担忧,百年之后幼子即位、江山易主的不安与不甘。岑长倩曾是她的宠臣,然而归根到底除了自己她不曾真正地信任过别人,对于人性的恶她了解太透,从来不抱任何幻想。裴炎、刘祎之……太多的前车之鉴,曾经的盟友在最后一道底线前决裂,任何一点点怜悯和温情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可以错杀,不可放过!御座上的女皇再一次抽出血刃,多年以来,她就是这样成功的。

岑长倩率领征讨吐蕃的大军一路西行,却在中途接到朝廷的命令回师返京,征衣汗迹未干,风尘仆仆,神都洛阳如一片巨大的阴影出现在疲惫的归人眼中。迎接他的是来俊臣派来的捕吏,武周开国以来的第一代宠臣岑长倩就此锒铛入狱。当朝宰相、手握重兵的武威道大总管,赐姓武氏……这一项项荣誉和权位,都救不了他。谋反的帽子一旦压下来,这个人就死定了。

不是没有试过抗争。面对酷刑,岑长倩表现出了比儿子更为坚强的意志,不管如何拷打,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有谋反的意图:“陛下已有皇嗣,魏王夺嫡于国不利,臣等据实上奏绝无谋逆之心。”审讯进行了数月,一直没有进展,来俊臣终于失去了耐心,将岑长倩、格辅元、欧阳通等数十位朝臣全部处死,伪造了口供和签名,上呈女皇。

消息传开,举世皆惊。就因为反对立魏王为嗣,两位宰相和数十位朝臣的性命,便如同草上之露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武承嗣借案立威,人人震惧,风头一时无两,他的米饭班主圣神皇帝武曌却陷入了沉默。以她的性格,岑长倩一旦下狱也很难逃得性命,可是事情很明显是武承嗣利用她的权力欲来铲除异己。一向都只有她利用别人的,现在却被别人利用了,女皇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异样的感觉。

然而武承嗣得意非凡,初试锋芒便大获全胜很让他有点飘飘然,女皇更特许王庆之可凭印纸随时求见,还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王庆之得令,于是屡屡求见,力呈立武承嗣为皇太子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说到激动处大哭、撞柱、寻死,不一而足,终于把女皇给惹翻了。武承嗣犯了一个大错误,把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的愚民政策用到了上司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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