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什么?”
主帐里,明辛皱眉睨着面前的明锦。
“打王锏呀!”明锦眼睛亮亮的,她刚刚梳洗过,墨发未干,衣裳也穿得随意,白净的脸上全然是期待,她早早就想好了,“您看,我给您猎到了大老虎,这次秋狝无论怎么排,我肯定都是第一了,您说过的有重赏,我想要打王锏!”
明辛见她的心思一点都不掩藏,又好气又好笑,手指敲了敲桌面:“说说,你要打王锏干什么?打朕?”
“哪能呢!”明锦连连摇头,她搬了张凳子坐在她母皇面前道:“那顾家的老太婆仗着有那玩意装得气势汹汹的,我也要!”
“你要不了。”明辛驳回明锦的要求,强调一句,“还有,你得叫阁老。”
“为什么啊!”明锦脸一垮,忽略后一句,不满道,“您不是说有重赏吗!我要个打王锏都不给我……嗷!”
额头被明辛拍了一下,明锦捂着额头去看她母皇。
“顾家有打王锏,那是因为人家顾阁老有平定内乱的大功,先皇酬谢殊勋才赏赐给她的。”明辛轻瞪了她一眼,“平乱,救国,安邦,你占哪个?打了只大虫就敢张口就管朕要这个,要脸皮不要?”
“那老太婆就厉害了?”明锦有些不信,嘟囔着,“她那个胆小怕事只知议和的老太……阁老还能平定内乱?”在明辛的警告目光中,明锦改了称呼。
闻言,明辛忆起过往:“先皇在时,朝局不稳,亲自进山请了曾是前朝重臣的顾阁老出山,也是顾阁老只身游走七州十二郡,平定州郡之乱,稳定民心,给了我们修生养息之机,不然哪有如今。”
“她这么厉害?”明锦诧异。
“你以为呢?”
“那她现在怎么这幅做派。”明锦皱皱鼻子,想起那日她指着自己骂的恶嘴脸,现在都拳头痒。
“人都是会变的,”明辛叹了口气,“年少时满腔热血争求功名,待成了家,这功名之上放着家人,胸口也多了根软肋,等年纪大了,日子稳定了,就盼着和平无灾,安安稳稳的,战争过于残酷,没有人盼着打仗。”
“懦弱。”明锦点评,言简意赅。
“这不叫懦弱,这叫责任。”明辛的声音很平和,面容比往日甚至更温和一些,她知道她的小女儿年岁还小着,很多东西都不懂。
“都知道打仗能叫蛮夷忌惮,可现在的蛮夷不比曾经,他们也有了马有了兵器,蛮夷就像是死而不僵的毒虫,一次次卷土重来,而每一场战争,我们周朝牺牲的士兵只多不少,而每一个士兵身后都有一个家,你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心意,想打就带着他们打了。
赢了会死伤多少士兵,如何抚恤家属亲眷,输了,又要如何鼓舞士气,重整旗鼓。一仗打完还有一仗,执政为官者,忌头脑简单。”
明锦觉得她母皇这最后一句话在嘲讽她,她竖起眉毛还没说话,就听明辛接着道:“阁老是为周朝着想,并非你所说的懦弱怕事,你以后对人家孙女客气点,也不知和谁学的莽撞,还打人家孙女。”
说到这,明辛抬手又给了明锦一下。
明锦猝不及防被“袭击”,一时间忘了刚才想说什么,捂着脑袋嗷嗷直叫,“干嘛干嘛,都说了是比武!都过去那么久了,您还计较,您真小气!”
“你再说一遍?”明辛指着她,眉梢挑起。
明锦警惕地后退,偏生嘴里还嚷嚷着:“打王锏都不给我,母皇您真小气!”
明辛霍然起身,明锦捂着头转身就往帐外跑。
砰!
一个转身,撞上了正进来的人,明锦抬眼看见是明玦,大喜:“皇姐!”
“怎么这样冒失?”明玦扶住她。
“我想找母皇要打王锏,母皇小气不给我。”明锦当着她亲娘的面找她姐姐告状。
明玦面容一顿,探了明辛一眼,稍稍肃声道:“那是国之重器,怎能轻易讨要。”
见没拉着帮手,明锦脚底抹油:“哼,你和母皇是一伙的,我去找元夏她们。”
明锦的身影溜得很快,一眨眼就只剩个衣角,明玦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看见明辛时,不由自主端正了面色,朝她行礼:“母皇。”
……
明锦从帐篷里出来,迎面一阵夜晚凉风,等在门口的云禾赶紧给她系上披风,将她零散的发丝用缎带系好,“小殿下,咱们回帐篷吗?”
“回吧,”明锦边走边问,“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
明锦话说到半停下了,因为她看见了江逸卿。
他在篝火旁抚琴,一袭白衣端坐,指尖在琴弦上拨动。
琴声清越。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几位世家公子也在奏乐,他们或横笛吹箫,或弹琴敲石,俨然是在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