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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第2页)

“对啦!大毛呢?怎么这儿没有他?”柳竹停了脚步,弯下腰来抚着女孩的覆盖着短发的头说。

“大毛么?今天不轮他的班!”小女孩说。又有四五个孩子也涌上来了。“你这么小,也来轮班么?”柳竹问。

“小?捉反动派,不管大人小人,都有责任,你这都不懂!”女孩瞪着眼噘着嘴说。

柳竹不觉喜得伸出两手来抱起女孩,把她高高举起,摇晃了几下。小女孩拍着柳竹的头哈哈笑着,她的黄黄的短发和红布衫在朝阳照射下,闪闪泛光。然后柳竹在女孩的两颊上亲了又亲,才把她放下来。孩子们看见柳竹的脸上沾了女孩的鼻涕,全都拍手呵呵大笑起来……

离开孩子们后,柳竹对文英说:“你看,这群孩子,一下子给我碰了两个钉子……我以为他们小,这是老看法,他们不客气地教训了我。本来嘛,他们是经过阶级斗争教育的,个个都有敌我观念,有警惕性。我们家乡,我们中国,真是不管大人小人,现在都在受考验啊!”他心里又记起毛泽东同志的文章来。

“是的,初初一看,也不觉得家乡有什么不同,家家还是安排插秧犁田,天天都要烧饭喝茶!但是心思不同了!气氛不同了!你看这群孩子就知道……”文英说。她还想起了闵秀英。

“对啊,因为压在头上的东西被推翻了!你算深刻体会了家乡的变革了呀!”柳竹赞叹说。

再往前走了一阵,路旁出现了一个约有五六亩大的小湖,那是养菱角的湖,现在正是菱角花开的时候,湖面上浮着一层略带紫红色的小朵小朵的白花。整个的湖面,就象是一幅美丽宽阔的织锦……他们在湖旁徘徊了一阵,欣赏这幅自然织锦。从湖上散发出了一阵阵幽静的清香……。柳竹想起七八岁时,有一次挨了父亲一顿冤枉的责打,赌气从家里跑出来,决心到外边去自谋生活。正是走到这座湖边,累了,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坐了一会,想起自己还太小,出去生活不容易,回家去又不好意思,就哭起来。哭着哭着,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在他额上抚摩,睁开眼睛一看,是失去了儿子的妈妈在这儿找到他了……想起了往事,想起了一辈子辛苦的,已离尘世的父亲和母亲,想起他们未看到家乡的变革……柳竹不觉呆呆地凝神瞅着被微风吹得轻轻晃**的,铺满了美丽的菱角花的湖水,……

“你在想什么?”文英笑问道。

“啊!”他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说:“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玩过的一些事……走罢。”他没把这故事讲给她听,怕惹她想起妈妈来。

“你小时候,怎么这么淘气,都玩到这里来了!”重又上路时,她说。

“嗨,男孩子,哪比你们姑娘们!大概这附近四十里,都有过我的足迹。我跟冯吉明两个,的确是淘气,什么地方不钻到?……冯吉明,你认得的吧?到工房看过舅娘的。”

她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显然把自己的童年一对照,她是不胜羡慕他的。

他们拐上大路的时候,已经望得见前面车站上拥塞的人群。靠近车站的一段大路,比较整齐,两行嫩绿的垂柳,使大路成了林荫道。从这儿走过,象是进了城市的公园。有好些柳树干上,有新贴的标语,除“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土豪劣绅!”等普通标语之外,柳竹发现了一条新贴的标语:“打倒独裁新军阀!……”

“嗯,国民党中央已经把蒋介石的反动面貌公开了么?”他想。到车站,急忙买了一张头天的《武汉日报》看,报上关于这方面的消息一个字也没提,他心里纳闷起来。想到时局,想到区里的工作,柳竹真有些归心似箭了。由于读了毛泽东同志的文章,他对这次回乡的见闻,体会格外地深。他感到更有信心,更有劲头,因此急于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发挥自己的一份力量。

车子误了点,在小站上等了一个多钟头,南边的车子才开上来。所有的车厢,挤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亏得车站上柳竹有个熟人,给他们设法在挂在车尾的一辆邮车上挤出了一丁点位置。邮车车厢没有座位,又没有窗子,只正中一个大车门。大家席地而坐,也看不见窗外风光,闷热得象三伏天一样。但是凡能挤上来的人,个个都庆幸自己找到了比一般车厢安静一点的地方。满车人叫这列火车作老太爷车,沿途误点又误点,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才到达粤汉路终点——武昌徐家棚。

柳竹、文英下车后,匆忙赶到轮渡码头,想赶快过江去。没料到当晚最后一次过江轮渡刚开过去,据说是轮渡今晚被拉公差,最后一次的时间临时提早了。他们懊恼得很,只好找家小馆子先吃点东西,然后又回到车站附近准备找一家小旅店安身。

他们问了好几家旅馆,没想到家家都是客满。后来在一家小得可怜的客栈里,茶房把他们领上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小楼,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小房间。屋子里只放一张床、一张小条桌,就转不过身来,电灯象鬼火一样阴暗。

“有两张床的房间没有?要是有两个房间就更好!”柳竹问茶房。

“哎,同志,打赌罢,你家们今晚在火车站这带要是再找得到一个房间的话,我跟你们付账!”

果然他们正在商谈时,楼下忽然皮鞋声、人声吵得沸沸腾腾,只听得一片嚷叫:“有房间没有?房间!房间!”他们就赶忙要了这间小屋子。

茶房给他们拿了洗脸水和茶壶来后,柳竹对文英说:“我们只好轮班睡觉了,你先睡,我到外边去走走……”说着,拿起帽子,预备出去。

“不,不,不要走了,你先睡吧!”文英知道因为自己一向拘谨的原故,柳竹只好借故回避开。这样,要害得累了一天的柳竹出去走半夜,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直率坦白地把房门扣上,堵住了柳竹,不让他走,并且说:“我不困!……我的习惯还要洗脸、喝茶,洗脏手绢,还要去楼下一阵……这就有许多时间耽误,你先睡吧,这么晚了,还走什么!早睡早起,明天好早早过江去。”

柳竹觉得文英说得很真诚,自己也的确困了,就把半个身子倒在**,先还和站在脸盆跟前洗手绢的文英答话,一会就呼噜呼噜进了梦乡……

文英洗过手绢,坐在条桌前歇了一会……江风从窗外一阵阵飘了进来,虽然是春天,江上的夜风也习习侵人,她看见柳竹什么也没盖,怕他受凉,就轻手轻脚弯下腰来伸手到床里,把堆叠在那里的一床破毡扔到一旁,拖出那床不大干净的薄棉被给柳竹盖上了。然后,自己解开包袱,抽出一件夹袄穿上。……夜越深,江风越凉了,她只好把小窗子关上,自己伏在小桌上打起盹来。下乡以来,跟妈妈日日夜夜,唧唧喳喳,欠瞌睡得很。……楼下的吵嚷渐渐静了,码头上传来了“哟嗬……哟……嗬”的声音,是苦力们扛重负的有节奏的唱和……她好象还在摇摇晃晃的车上,身子被颠簸得骨节发痛……颠着,颠着,颠着,她回头一看,妈妈站在路旁,痴痴地望着她……渐渐地,妈妈的影子也朦胧起来……她睡得象死去了一样……

次早醒来,她忽然忘记是在什么地方……睁开眼睛把满屋子一看,才想起是昨晚和柳竹在这家小客栈里过了一夜。但是,她分明记得,是柳竹躺在**,她自己伏在桌上的啊,怎么自己这会儿却是和衣倒在**并且盖上了被子哩?她纳闷着,赶忙坐了起来,她看见恰恰是她跟柳竹替换了位置……柳竹这时正跟她昨晚那样,伏在桌上睡得很香甜,身上披着那床她曾扔开的破毡。她忽然明白过来:一定是柳竹半夜醒来后,怕她在桌上睡得不舒服或受凉,就把她移到了**,然后自己伏到桌上睡去了。“真该死,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她想:“可是,……这个人,也太细心了!”

江上,春潮哗啦哗啦喧闹着,两岸的老百姓苏醒起来了……

柳竹被他所熟悉的涛声惊醒,他欣喜地倾听了一会,伸了伸腰,把两只压麻木了的胳膊象做体操样舒展了几下,然后转过脸来,看见文英已经坐了起来,就说:“啊,你倒先醒了!”

“你是什么时候睡到桌上去的?”文英打了个呵欠,蹦下床来问。

柳竹想起半夜把文英移到**去时,她那憨睡的样子,不觉哈哈笑起来,说:“还说不困呢!睡得那样死!要是有人把你抬走,你也不会知道的……”

文英红了脸,没有说话……他们胡乱梳洗完,结算了旅馆账,就匆忙过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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