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鬼鬼祟祟回到住处,刚推门而入,便觉颈侧一凉——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长剑已架上脖颈。
他吓得一哆嗦,抬眼望去,只见本应重伤卧床的女反贼竟站在门边,持剑相逼。正是沐王府的方怡。
韦小宝贪生怕死,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勉强挤出笑容:“方……方怡姐姐,别……别开玩笑,先把剑放下……”
持剑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容貌美艳,身段修长,只是面色苍白,伤势未愈。
她板着脸,沉声道:“桂公公,你打探多次,可有了沐王府众人的消息?刘师兄他……究竟是生是死?”说到“刘师兄”三字,俏脸微微一红,更添娇艳。
韦小宝心中暗骂,面上却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太监,打听这些机密可是玩命的差事,哪能这么容易得手?”
方怡沉吟片刻,觉得有理,长剑缓缓垂下。
韦小宝见威胁解除,哼了一声,端起架子:“我尽心尽力为你们奔走,你们却这般疑心。也罢,往后自己打听去!”
方怡杏眼一瞪,正要发作,房内另一少女快步上前,挽住她手臂,对韦小宝软语道:“桂大人,方师姐只是心系刘师兄安危,您大人大量,莫要计较。”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虽未完全长开,却已秀丽绝伦,容色更胜方怡几分。正是沐王府的小郡主沐剑屏。
韦小宝摇头晃脑:“小郡主这话不对。别人是‘大人有大量’,我韦小宝却是小人,自然‘小人有小量’。特别是听你师姐整天把‘刘师兄’挂在嘴边,我便生气,大大地吃醋!恨不得那刘师兄身上多十个八个窟窿才好。”
沐剑屏忍不住“扑哧”一笑,连忙掩口,嗔道:“哪有这样咒人的,真是坏蛋。”
方怡白了韦小宝一眼,暗道:“这小太监油嘴滑舌,一个太监吃的哪门子醋?”
她正想缓和气氛,忽听一道男声凭空响起:“姑娘可是沐王府义士?”
三人俱是大惊,只见房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名蒙面黑衣人,静静立于暗处。
韦小宝魂飞魄散,本能想往方怡身后躲,又觉大丈夫躲于女子身后太过丢脸,硬生生止步,与二女并肩而立。
方怡与沐剑屏则摆开架势,紧张地盯着来人。
方怡心思急转:“此人称我们为‘义士’,又身着夜行衣潜入宫中,或许不是敌人。”便鼓起勇气点头:“正是。阁下是?”
黑衣人解下面巾,露出一张白净无须的脸,朗声道:“贫道全真教赵志敬。”
韦小宝脱口惊呼:“你……你就是杀了鳌拜的赵志敬!?”
此言一出,方怡与沐剑屏俱是震惊。鳌拜乃清廷第一勇士,沐王府与之周旋多年,深知其可怕。那般魔神似的人物,竟死于眼前这道士之手?
赵志敬目光扫过方怡与沐剑屏娇美的面容,心中暗动,面上却正气凛然:“不错,鳌拜已被贫道诛杀,沐王府五位义士亦已脱险。如今宫中大乱,贫道本欲趁乱出宫,不料此处还有两位沐王府姑娘,竟被这居心叵测的小太监所欺瞒。”
说着,他目光如刀般刺向韦小宝:“你既知鳌拜已死,沐王府众人脱困的消息必然知晓,却故意隐瞒,留两位姑娘于此险地,究竟是何居心?”语至末尾,已隐带杀意。
韦小宝额头冷汗涔涔,只觉对方目光冰寒刺骨,如坠冰窖。生死关头,他再不敢隐瞒,一股脑将自己天地会青木堂香主的身份和盘托出。
听闻这小太监竟是天地会香主,方怡与沐剑屏惊得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赵志敬故作沉吟,片刻方道:“料你也编不出这般周全的说法,姑且信你。但你欺瞒两位姑娘,究竟意欲何为?”
韦小宝对二女其实并无歹念,只是少年心性,贪恋与美人相伴的滋味,舍不得放她们走。
他眼珠一转,已有对策,开口道:“我隐瞒消息,实是出于好意。”越说越顺,“今夜我冒险前往天牢附近打探,千辛万苦才窥见赵道长大展神威,击杀鳌拜那奸贼……”
方怡忍不住插话:“鳌拜真死了?”她实难相信竟有人能在宫中击杀鳌拜,忍不住上下打量赵志敬。
韦小宝连忙大拍马屁:“自然千真万确!赵道长简直是天仙下凡,厉害得紧,那鳌拜就像土鸡……土鸡那个狗,根本不是对手!”
“土鸡瓦狗”这成语他听书时常闻,却只记得“土鸡”——在他想来约莫是叫花鸡一类,至于“瓦狗”究竟是什么狗,始终弄不明白,只好含糊带过。
赵志敬不禁莞尔:“是‘土鸡瓦狗’。鳌拜确已伏诛,但贫道并非仙人,不过是全真教一道士罢了。”
韦小宝连连点头,谄媚道:“道长见识过人,比我那早逝的秀才爹还有学问。”他母亲是扬州妓女,此言本是暗讽,转念一想这道士多半无妻,咒也无用,不由有些泄气。
他觉得“全真教”耳熟,一时却想不起究竟,怕说错话,便转回正题:“我见鳌拜毙命、沐王府义士得救,心中欢喜,本想立刻回来报喜。但转念一想,却觉不妥。”
方怡皱眉:“有何不妥?你瞒着我们还有理了?”
韦小宝偷瞥赵志敬一眼,继续道:“大大地不妥!若当时便告知你们,方姑娘定会立刻去找刘师兄,一刻也舍不得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