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爱——是爱情最为动人的姿态
在结婚以前,我没有疯狂地恋爱过,但在我结婚的时候,我却有这么大的信心,把我的手交在他的手里,后来我发觉我的决定是对的。
——三毛
1973年,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阿雍小镇结婚。
于三毛而言,对婚姻的信心是她为着荷西的痴情和对父母的交代而莫名产生的,也许正是因此,三毛在与荷西生活的多年中不曾对爱人说出一句“我爱你”。但是,在我看来,三毛的这一份信心便是爱情的魔力,只是它脱去了爱情的形式。
她说婚前不曾疯狂地爱过。是,相较于她之前的爱情,与荷西的这一段,若说是疯狂那实在是牵强的,但要说爱,那定是爱着的。只不过,这份爱是深沉而悠远的,它带着后知后觉的呆滞感,来得不那么强烈而明显。
爱的形式,实在有千万种模样。
民族英雄的爱国情感是一种大爱,然而它通常只是表现在默然的守护中。叶问不曾说过对国家的挚爱,他只对歧视国人的侵占者说,人的地位与权力有高低之分,而人格是没有贵贱之别的。他的爱,那样博大,他没有说爱,而只是谦逊地说出一种人格态度。这种态度,是一种暗含着维护和保卫的大义之爱。他说得中庸而谦逊,但最是有力而铿锵。
母亲的爱,是最伟大的爱,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爱,但我们不曾听过她说爱,然而她的呵护与牵挂,她一生站在我们身后的操劳是最美妙的语言也形容不出的长远。
三毛的爱一样不说,不奔放,不热烈,但她可以和那个人一生相许。这是一种温良的表达形式,像她三十岁时的性子一般,温婉宁静。这便好似墙角的荼蘼,孱弱而后开,而开尽花事的,却只是它。
初时,三毛与荷西到沙漠中的小镇法院去申请结婚。白发的西班牙秘书将结婚所需的手续证明絮絮叨叨地讲了几十项出来,荷西自然是焦急的,他向老人请求他们已经等不得了时,三毛也只是痴痴地在一旁傻笑。当老者敏感地将目光扫向她的腰部,她才惊叫,她可以等,是荷西不能等。
等与不等间,三毛还是与荷西一样热烈地照着法院的要求样样都细细地办了来。
结婚前日,二人并不知晓明日便要举行婚礼。三毛到法院办事时才得知第二日便可完婚,而此时,荷西还在一百公里外上班。
三毛是从法院中梦游出来的。
这时我看到荷西公司的司机正开吉普车经过,我赶快跑上去叫住他:“穆罕默德沙里,你去公司吗?替我带口信给荷西,请告诉他,他明天跟我结婚,叫他下了班来镇上。”穆罕默德沙里抓抓头,奇怪地问我:“难道荷西先生今天不知道明天自己要结婚?”我大声回答他:“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司机听了看看我,露出好怕的样子,将车子歪歪扭扭地开走了。我才发觉又讲错话了,他一定以为我等结婚等疯了。
那日荷西赶回来,与三毛一起给家里发了电报,然后同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便都向单身做了告别。(本来三毛是打算与荷西一道回家钉桌子,做窗帘的。)
第二日,荷西因为没有提前请假,所以又照常上班去了。三毛提了一桶淡水回家,累得虚脱后,倒头便睡了。
结婚前半个小时,荷西回到家中,叫醒还在昏睡的三毛,向她奉上了自己的结婚礼物。鲜花自然是没有的,但是那一副完整的骆驼骷髅还是让三毛兴奋了半日,直到多年后讲起,还说真豪华,真豪华。
没有婚纱,没有礼服,两人只是穿了较整洁的家常衣服,便兴冲冲地去镇上结婚了。自然,是用走的。
到了镇上,二人才知道,他们是沙漠中第一对在法院办理结婚的新人,所以法院的人都到了,单等他们一来,便兴高采烈地开始照相,举办典礼。
两人本以为只是来领取证书,却不料是一场如此“隆重”的典礼。所以,当他们被指名起身宣誓时,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