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挣扎片刻后,他还是凄楚抬起眼来,木质香的主人显出模样来,一双深而沉的眼睛正紧盯着他,像有块冰,直直往席栖身上贴,冷冷地吓人。
席栖情不自禁退了半步,男人的面容在视线中越发变得清晰,澈得如一滩江水化开了——一个样貌英俊,气质冷硬的男人在无声无息望着席栖。
半响,他问席栖:“不说声对不起吗?”
心跳在加速,猛烈地跳动着,压迫着席栖的神经,在前有狼后有虎的窘境里,他乌发红唇,水汪汪一双眼晕染在男人的注视里,“对不起,对不起!”
快让他走吧!
徐阙戏谑的嗓音却在此时炸在他耳膜里,“长清,就先原谅下小席栖吧,他不是有意的,而且马上就要上课了。”
席栖松了口气,见男人收回那道渗人的眼神,正准备低下头走时。
他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那个被徐阙喊着长清的男人,径直走向席栖方才坐着的位置后面,方才还在对他冷眼相待的贵族们,见男人走来,一声声喊着宋少。
席栖咽了咽唾沫,宋长清,F4最后一名成员。
他一下子,招惹了大半个F4成员。
而梁靖川则随意地跟宋长清打了个招呼后,玩味地看着席栖,“席栖,站在那做什么?不过来上课吗?”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席栖,裴娜也好,方言舟也罢,都在似笑非笑看着席栖,席栖这下再没有办法逃,他只好朝梁靖川走过去,连带着黏糊糊的水迹。
他心不甘情不愿站在梁靖川面前,垂着眼皮,发丝与脸庞依旧湿漉漉一片,像水做出来的人,像含着水生出来的人。
梁靖川伸手去碰他,滑溜溜地,从掌心里掠过去了,他一使劲,一用力,这才抓稳了席栖,这才握牢了对方。
以至于席栖身上的寒气,由水滚来的潮气,飞灰似的往梁靖川的鼻尖绕,梁靖川本来是闻不惯的,但他看着席栖睁着双凄怜、可人一双眼,才窥见到其眼下有颗鲜辣浓艳的红痣,心里也动了动。
说话声音,动作表情也不禁轻了下来,柔了起来,像哄闹脾气的小情人似的,“等会我陪你去换套衣服,带你上班。”
席栖任由着梁靖川缠着他的手,他不说话,只觉得附近人的眼神怪得吓人——像是要把他解剖出来,看他体内构造,分析里头来龙去脉。
他被自己这一想法一惊,竟没注意梁靖川说的是什么话,又被忽然来的上课铃震得一抖,止不住的心慌意乱,成群结队奔过来——季淮州怎么还没来?
该不会就是拿他取乐,当笑话的?他看着不像是这种人,可万一呢?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娱乐设备玩多了玩腻了,就逗弄他们这群平民百姓,可怜人。
席栖把指头掰动着搅不出来,梁靖川把他安置到方才坐的位置上,让他坐在后排正中央。
左边是虎视眈眈的梁靖川,右边是笑脸盈盈的徐阙,身后则是宛如鬼魅的宋长清。
席栖眼前一黑,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睡过去,可偏偏他受了凉,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倒下去,恹下去,有哪个好心人会帮他一把?
多得是要占他便宜,摸他的身子,让他平白无故失去清白——一个男人的清白是最好笑的,也是最不让人同情的。
到时候都要被人看光,都要被人调笑,都要被人看不起,还不如就这样注意点,警惕点。
席栖一呼吸,潮气直扑面颊上,他嗅着自己的味道,低下头看着自己受凉突出的胸脯,它在空气中痴痴地立着,亮着。
看得他一害羞用手肘挡住,搂在膝盖上,这样一摆弄,湿气越发的浓了,浓得他怀疑他是不是还浸到水里,委屈滚到心头去,一点一点漫上来。
但席栖还是强压下去,注视着前方,看着年轻貌美的老师走上讲台,与几名坐在前方的学生调笑了番,随后开始细细地讲,缓缓地道,下面的学生显然并不把这当回事,各做各的。
本来他听得认真的,本来他已经转移注意力到其他地方去了。
可左边一只男人的手却伸了出来,兜住他的腰,对他一阵掐,一阵捏的,席栖躲闪不及,眼底浮着泪光朝那人看过去。
梁靖川低声跟他说:“认真听课呢,一会你的季同学就来了。”
被这么一说,席栖只能无可奈何转过头去,等着季淮州的到来,他还天真以为,只要季淮州一来就能惩治面前这个恶霸。
可季淮州一直没来。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