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七年,春,紫禁城,内务府。
春日的风吹在身上依旧冷,只是风再冷,也冷不过众多宫女太监身后的汗。
内务府大院中,几个小太监趴在条凳上不知死活,依稀可见腰臀大腿部分的衣裳颜色深沉。
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是血。
观刑的众人鼻尖充斥着铁锈血腥气,却没人敢伸手捂住口鼻,只是低头倾听管事训话。
“不管你们在外头是什么身份,进了宫便是圣上的奴才。宫女犯错少有挨板子,但也有满门抄斩的错在那儿等着。太监犯错挨打是最轻的,这几个便是典型。”
李朝云扫过满院子的人,目光在一个小宫女身上微顿,若无其事的移开。
“行了,都回去吧。”
他一发话,宫女太监们匆匆忙忙的走出去,哪怕心里惶恐焦急,也只敢走的快些。
宫里的规矩,不能跑。
李佳音刚出院子,双腿便软得抬不动,伏在墙边几欲呕吐。
最终只是发出几声不雅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
从怀里掏帕子的手都在抖,闭上眼也总会想起那几个小太监被打时的惨样。满脸通红到苍白,哀嚎着求饶到发不出声音,连生死也不知。
李佳音怕疼,学女红时被针扎了也会哭上许久,不敢想挨板子得疼成什么样。
“咳咳。”尖细的咳嗽声响起。
李朝云看清她转身行礼的慌乱样,也看清她那张出色的脸。
纤眉杏目,琼鼻樱桃口,哪怕是被吓得厉害,腮边的浅粉也显得艳色无边。微微下垂的眼尾,更是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加上那身白皙娇嫩的皮子,宽大旗装也遮不住的丰腴风流身段,连他这个没根儿的看了都想怜爱。
“李总管。”李佳音指尖掐得手心发疼,控制着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行礼。
见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半垂,故作坚强又可怜兮兮的顺从模样,他难得心情不错,笑起来。
想问问她在哪个宫当差,愿不愿意来他身边伺候。
还没开口,就有人横插一脚。
“佳音,该去见你阿玛额娘了。”一个四十左右穿褐色旗装的嬷嬷走过来,将粗糙的木牌塞到她手中,“快去,不然赶不上。”
李佳音匆忙道谢,跌跌撞撞快步退去。
“李总管。”景慧给他行了个礼,言语中带着敷衍,“方才着急,倒是没瞧见李总管,李总管在这儿做什么呢?”
“原来是乾清宫的人呐,难怪景慧嬷嬷这么护着。”李朝云冷冷道,“乾清宫事儿多,景慧嬷嬷还是早些回去忙吧。”
景慧一走,他也转身要回内务府,只是余光瞥见一抹白色,弯腰捡起。
手指挑开丝帕,上头绣了只彩蝶,女红算不上好,只能说有几分稚气童趣。
似乎是方才惊慌之下遗落的,他将放在鼻下嗅闻,清淡的兰花香混着一抹熟悉的甜香,普通宫女是没有香粉的,那便是贴身染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