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说出自己的性取向时,并没想太多。
他觉得无论是唐导,还是贺烬年,都不至于拿此事当谈资去外头散播。而且他对此并没有太重的心理负担,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说完以后,他又觉得这个时机出柜挺合适的。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和贺烬年接触试试,当然要尽快让对方知道这件事。这样一来,两人相处时,贺烬年就掌握了进退的绝对自由。
若贺烬年不是,就会选择和他保持距离。反之,对方无论接住柏溪的示好,还是主动表现出殷勤,都会被视为一种主动和回应。
从贺烬年连干三杯水的举动来看,柏溪的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我有个好主意。”唐导酒意上头,心血来潮,起身去翻出了一沓剧本,“我还没看过你俩现场表演呢。一个电影学院的在校生,一个戏剧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今天必须切磋切磋。”
唐导是个惜才的人,也确实很想看热闹,不等两人拒绝就在两人手里各塞了一册剧本。
“这是我一个学生写的话剧剧本,上次过来找我围读,让我帮忙提提意见。正好今天你俩都在,现场读一段让我感受感受。”唐导翻了翻剧本,“来吧,第二幕,从这段对话开始。”
柏溪快速扫了一眼台词,大概判断了一下两个角色的人物关系,看起来像是一个西方旧贵族和自己的护卫长,探讨的问题则是关于“爱”和“忠诚”。
“我先来?”柏溪征求贺烬年的意见。
贺烬年点头,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也许我不该与你谈论这些,你还这么年轻,不会懂什么是爱情。」柏溪扮演的角色显然正为爱情苦恼,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只能病急乱投医在自己的护卫长面前袒露心事。
「我的主人,您应该看看我的身体,我早已与您一般是个成年男人。您不但可以和我谈论爱情,您也可以和我谈论寂寞和欲。望,谈论您的心上人。」年轻的护卫长忠诚又贴心。
柏溪抬眼:「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贺烬年语气试探:「是拥抱和亲吻,是占有和控制?」
「不,那不是我要的爱情。」柏溪语气温柔,像个憧憬爱情的绅士。
「我的主人,您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呢?」
贺烬年看向柏溪,眸光炙热而虔诚。
「我要的爱情是缓慢的,是长久的,是忠诚的……就像,就像狗对主人那样。不过你不要误会,不是像狗对主人那样卑微乞怜,而是像狗对主人那样至死不渝,从一而终。」柏溪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知道,人类不会有这样的爱情。」
「为什么?」贺烬年问。
「也许是我太悲观了。」柏溪忽然有些出神。他一直不是个悲观的人,可这一刻他也不禁想到,自己能获得想要的那种爱情吗?人类幻想出来的东西,总是太过完美,格格不入。
但贺烬年虔诚又忠实的声音,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您太悲观了,我的主人。」
柏溪抬眸,撞上贺烬年视线,心脏重重跳了一拍:「但愿如此。」
他低头翻页看台词,发现这段戏戛然而止,下一页开头是场面调度,而不是台词。柏溪尚未尽兴,不禁有些失望,心道一幕戏的开头这么短,怎么不写三页纸的台词再调度?
“太好了,情绪饱满,台词清晰,真的太好了!”唐导赞不绝口,他合作过太多演员,因此对于台词说得好的人格外高看,谁知今天一下就遇着了俩,“我真想给你们的母校各自写一封信,以后表演系的学生,台词说不到这个程度,不许毕业。”
柏溪失笑,而后看了一眼贺烬年。
他是第一次和贺烬年对戏,虽然只是短短几句台词,但挺过瘾的。他无论给什么样的情绪和气口,贺烬年都能稳稳接住,又恰到好处地将情绪抛回来给他。
两人互相配合,托举。
明明不算熟悉,却像认识了很久。
演员之间的默契和化学反应,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哪怕是两个好演员凑在一起,也未必能擦出火花。
但他和贺烬年很默契。
像两个经过精密测量后打磨出的齿轮,严丝合缝。
“你们俩真应该合作一部作品。”唐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