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见天明,狂暴的宣泄终于停止。
寝殿里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云霁白蜷缩在床榻最里侧,玄色的锦被凌乱地遮挡住大部分身躯,却遮不住那细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
他将脸深深埋入被褥中,试图隔绝一切,包括身后那个刚刚对他施加了暴行的存在。裸露在外的肩头白皙皮肤上,清晰的指痕与暧昧红痕交错,触目惊心,昭示着方才的激烈与失控。
他没有再嘶吼,也没有质问,只是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自以为安全的角落,独自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压抑的呜咽,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碎。
苍梧白发凌乱站在床榻边,背对着他,玄色的喜服衣襟微敞,露出带着指甲划痕的苍白胸膛。殿内幽蓝的鬼火跳跃着,照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寝殿内死寂一片,唯有云霁白那破碎的呼吸声,如同细针,一下下扎在苍梧的心上。
他胸腔里足够毁灭一切的怒火,早已在云霁白最后那空洞麻木的眼神中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悔恨与自我厌恶。
他做了什么?
他对他视若珍宝,愿以半身修为和半条命换回的人,做了什么?
用最不堪的方式,强行占有了他,在他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将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亲手掐灭。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他当时为什么会问出那样的话?是被那全然不信任的眼神刺痛,是被那句“活该亲手杀死最爱的人”激怒。可他明明,明明只是想云霁白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无情无义……”苍梧在心底麻木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是啊,他就是个无情无义,心狠毒辣的恶鬼,被愤怒和占有欲操控,做出了无可挽回的蠢事。
明明这件事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偏偏他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他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云霁白厌恶的眼神,害怕云霁白会随时远离自己。
苍梧能感受到身后那具身躯的颤抖,能听到强忍的哽咽。云霁白发出的每一丝哽咽,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他想转身,想将他拥入怀中,想告诉他真相,想抹去他所有的痛苦和眼泪……
可他不敢。
他怕看到那双银眸中更深的恨意与恐惧,怕自己的触碰会引来他更剧烈的抗拒和恶心。
更怕自己会因患得患失而陷入某种失控的暴怒,就像昨夜一样。
他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他,亲手将可能缓和的关系,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苍梧缓缓闭上眼,紫眸中被无尽的痛楚与孤独淹没。他独自站立在这片由他制造的狼藉之中,周身散发着比幽冥深渊更冷的寂寥。
他赢了么?
用暴力证明了拥有?
不,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失去了云霁白可能重新给予的信任,将他推得更远。
良久,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回头。
只是哑声开口,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休息吧。”
说完这句干涩的话,他像是无法再在这空间里多停留一刻,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寝殿之内。只留下满室冰冷的寂静,和那个依旧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心如死灰的云霁白。
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内外。
门外,苍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紫眸望昏暗的穹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嘀嗒嘀嗒。
冰凉的血堆积在地上。
门内,云霁白将自己蜷缩得更紧,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软枕。
一扇门就像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两个曾相爱的人彻底分开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苍梧回神,眼中掠过冰冷的杀意。
“若影。”他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