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母,万民之宗,她的口中有一千条舌头,说出的每句话里有一千个音节。她是他,是它,是祂,是化身也是本体,是无数面具下的一个身份也是所有的身份,她被我们所洞察见证的只有一部分,但她远远不止这个部分,也远远不止这个形态。
祂,是我们通俗意义上的,神明。
我无比感激现在我听不见声音,我甚至希望眼睛也直接瞎掉。在茫茫草场之间如此小的一个人形距离我如此之远,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清楚她的嘴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着我说话。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把我从远处直接拉到面前一样清晰无比,我只晃神了一刻,她倏忽间便贴到了我的面前。
她如同天女自空中降临,她的手指拂过我的衣领,鼻尖贴着我的鼻尖。
“来吧。”
她说。
“到我身边%#*^%…”
后面的话我听不懂了,那囊括了太多古老的知识与传说。白桦树枝上的人皮,孵出生命的石羊,蒙古包前的公主幡,她说这一切皆有答案,这些答案皆在她的眼中,只要我去读…只要我去读,就会知道。
她贴得太近了,我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横着的瞳孔,柔柔的银光,如此地光彩四溢,如此地魅惑人心。
“到我的房子里来,”她说,“林江淮,你不想知道你的命运是什么吗?”
我的命运?我想知道…我太想知道了。我的命运到底是死亡还是存活,我的未来到底是灰暗还是光明,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一切,我想知道我的命运,我母亲的命运,所有相关的人的命运,以及命运本身的含义。
“林江淮,你不想知道吗?”
她说。
“回答我,回答我…”
“我想。”
我说。
我抬起腿,向无灾无痛的光芒迈出了半步。
我还没有再往前走,突然间就有人一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太重了,我感觉眼球都要被打出来了,一下子摔在了草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至少二三十秒间我脑袋里什么都没有,躺在草地上就跟死了没有两样。
但是公主不见了。
我不知道是谁打的我,现在我也不想追究。老陈还在拽着我往前,周子末也站起来了,那些兽毛仍然在下落颤动,我们非常勉强地在它们之间穿行着。
这个时候周子末喊了一句什么,我听不清,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老陈。
老陈犹豫了一下,对我说了一句什么。
我直接聋了,什么都没听见,只对着他喊“我听不见!”然后在那里指我的耳朵。他又说了一次,非常非常慢,我隐约看清楚了他的口型。
“你和她说话了吗。”
他说。
我懵了,最开始的几秒完全没意识到他说的“她”指的是谁,老陈又做了一遍口型,周子末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震聋了,在他背后很大声地说着什么话。
他们怎么知道公主和我说话了?
我相当混乱,当时大概说了几句话,不过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陈的眉头皱了起来,周子末似乎也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了什么。
“我听不见,”我抓着靠着我比较近的老陈的衣服,“你们在说什么?”
老陈仍然没有松手,甚至还帮我挥开了面前的一撮兽毛。周子末看了我一眼,也皱眉,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