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蚕。”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陈界的五官犹如掉进了绞肉机,扭曲地搅在了一起,“地蚕?”
他看了眼那庞然大物,立正,转身,“那还说啥啊,快跑吧!我还让方正池叫了增援,也没必要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李胜年嗤笑一声,“老陈家还是最擅长临阵脱逃。”
陈界一顿,想要装作没听见他说话继续往前跑,却被祝星乔无情戳破,“别这么说,孩子大了,要面儿。”
“……”
陈界转回来,面如死灰,“不是,这可是地蚕啊!咱们能怎么办?!”
祝星乔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凌御川,把他交到陈界手上,“你照顾好他。”
陈界低头,“我去,这谁啊,你儿子?”
祝星乔回他一个无语的表情,伸手从陈界脖子上扯出他的项链,玻璃瓶里装着陈家特制的朱砂,他捏碎玻璃瓶,尖利的玻璃划破手掌,混着朱砂一起落下。
“不是吧你,你真想单挑地蚕?祝星乔,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你不能意气用事……”
祝星乔冲他扬扬下巴,嘴角勾起漫不经心地笑容,“那你知道的还不够。”
说完,他便如鱼入水,蘸着朱砂与自身的经血,在水族馆光滑的瓷砖地面,以及巨大的玻璃上,急速地刻画出一个复杂的阵法,他身轻如燕,在昏暗的玻璃隧道中穿梭跳跃,几乎快出残影。
随着他的动作,阵法的纹路逐渐清晰,李胜年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暴躁起来,身上的锁链化作无数绞索,在狭窄的空间中宛如数百只利箭,朝着那发出怨气的地蚕袭去。
祝星乔坐镇阵眼,李胜年利于其后,锁链在地蚕头顶汇聚,一瞬间便深深扎入地面,形成一个密不可逃的牢笼,将地蚕困于其中。
一直在兴奋捕食的地蚕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暗红怨气如洪流涌来,直奔祝星乔而去,却被李胜年阻拦,经过他的躯体,被他尽数吸收,锁链也随之发出灼热的暗红光芒。
地蚕口中发出一声哀嚎,响彻天地,让整座水族馆都震颤不已,它的形体开始进行解构,试图将自己分解来逃脱,却在触到阵法边缘的瞬间,怨气与阵法共鸣,周身沸腾的怨气被阵法强行束缚压缩,甚至开始从它体内强制进行剥离,化作一道道暗红的气流,嘶吼着被吸入阵法的中心。
祝星乔端坐其中,面不改色,神情甚至称得上是悲悯,看着地蚕的形体开始模糊缩小,露出其本来的样貌,无数重叠,挣扎,痛苦的少女脸庞,皆是恐惧的模样,面容扭曲,无声地哀嚎。
祝星乔口中念念有词,暗红色锁链散发出金光,李胜年松开一条锁链,拂过那些挣扎着的魂灵,竟奇异地带来一种安抚的意味。
他在超度那些亡魂。
陈界看的目瞪口呆,他不知道是该震惊于祝星乔居然会使用这已经失传多年的“九阴转灵阵”,还是该感叹他居然在这样的阵法中冒着被吞噬的风险去超度亡魂。
但他现在最该担心的,是祝星乔竟然吸收了地蚕身上的怨气为己所用,还能将这种怨气作为能量分给李胜年,不断地滋养他这种恶鬼。
一个李胜年他们举全族之力都无法消灭,而这样的厉鬼,祝星乔手里不止一个。
陈界想起当年祝星乔横空出世,带给各大世家的震撼和危机感,想起他狂妄自大,无差别挑衅所有人,有他做对照组,自己在家人口中永远都只有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九阴转灵阵结束之时,他是最虚弱的时候,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哪怕他不明不白地死了……
陈界恶向胆边生,竟然生出了结束这一切的念头,他扔下凌御川,缓步朝着即将结束阵法的祝星乔走去,可还没等他走近,祝星乔身子晃了晃,向后倒去。
“祝星乔……?”
“乔哥!”
身后忽的窜出一个黑影,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小孩,小炮弹一样冲着祝星乔飞去,将他抱在了怀里。
地蚕的身影彻底消失,李胜年也消失在陈界的视线中,耳机里传出队长和方正池的声音,陈界抬头看着厚重压抑的玻璃隧道,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让他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