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戾气猛地窜上来,他想起了她在舞台上的表演,想起了自己对她所剩无几的期待,想起了自己那句刺向她的diss。
他大步走过去,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
南允知抬眼看他,他预想她会委屈,会愤怒,至少眼神里该有被刺伤的难堪。
然而,她的眼神清亮平静,什么情绪都没有。
“前辈,刚才的表演很精彩。”南允知礼貌的说。
又是这该死的客套,滴水不漏。
“只是精彩?”他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冷淡,甚至带着点舞台上未曾消散的锋利,走近她,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没觉得被骂到吗?”
他几乎是明示了。他想逼出她的反应,撕破她这层平静的伪装,想看看那下面到底有没有真实的情绪,哪怕是恨,是怒,或是幡然醒悟,也好过这种让他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动于衷。
南允知静静地看着他,在几乎能感受到她呼吸的距离,有些突兀的轻声反问:“前辈是在生气吗?”
问题轻飘飘的抛了回来,让权至龙噎了一下。
“南允知xi,你知道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吗?”权至龙冷笑一声,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顿,“被驯服得……连叫都不会叫一声的乖狗?”
话音落地,通道里一片死寂。他知道这话足以彻底斩断所有微弱的欣赏与期待,将两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联系碾得粉碎。
可此时的她却总是那样平静,仿佛完全与她无关,他本以为她会继续客套下去,转身不想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没有按照您期待的样子生长吗?”
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轻,却猝不及防刺入他防御的缝隙。
权至龙身形猛地一顿,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期待的样子……他期待什么样子?
期待她在他亲手打造的温室里,绽放出独一无二、带着他审美烙印的锋利花朵?期待她即便离开他的庇护,也依然能顽强地、以他认可的方式保持那份特别的棱角?
他愤怒的根源,或许正是这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承认的、隐秘的期待落了空,或许正是他潜意识里早已为她规划了一条正确的、通往特别的路径,而她,却选择了一条在他看来注定会磨平她的、通往平庸的歧途,恰恰因为她曾被他看见过可能的样子,此刻的规训才显得如此刺眼,如此……不可原谅。
这种被一语道破深层用心的感觉,让权至龙感到一阵狼狈的羞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毫不在意的傲慢武装自己,以否认这份过于在意的特殊关注。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别开视线,语气生硬。
“还是说,您感觉到了这场颁奖礼在平衡奖项,在为太阳前辈的作品不平?”
她继续询问着,话题再度触及他的核心领域,他的声音陡然变冷:“你知道?”
“知道。”南允知点头,“《眼,鼻,嘴》是一首好歌,它不该输。”
她的坦率让权至龙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是更汹涌的怒意,她什么都知道,却依然选择站在规则的阴影里。
“所以你明白,”他回身往前逼近,几乎要贴上她的身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好歌,什么是真正的情感,却依然站在台上,让自己本来可以有亮点的改编变成那样,唱着那些流水线上的垃圾,南允知,你比那些根本听不懂的人……更可悲。”
这话太重了。
重到连权至龙自己说出后,都有瞬间的窒息感。他知道这话有多重,多伤人心,重到超出常理,重到不像他会说的话。
他素来是圈内有名的温和派前辈。对合作者,他专业严谨但留有余地;对后辈,即便不欣赏,也大多止于疏离的礼貌,或顶多是不予置评。他擅长用作品说话,用姿态表达不满,鲜少将如此尖锐的、近乎人身攻击的厌恶,如此直白地砸向一个具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