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这一次,她的目光直直地、毫无保留地望进他眼底深处,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渴望与将自己全部押上的勇气,问,“你会……相信我吗?”
权至龙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也藏着对他的在意和期待。
她在等他的认可,一种超越前辈对后辈常规鼓励的、甚至可能带有某种私人情感色彩的“相信”,哪怕只是口头上的、象征性的认可。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他心里某个柔软,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悸动与刺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为她动摇,也许她只想走自己的路,也许她真的可以,可是下一秒,理智回笼,明明她都拒绝他的亲自邀约了,居然还会想要得到他的相信吗?
太过荒谬,太过可笑了。
他慢慢松开握着酒杯的手,靠回椅背,脸上恢复了那种疏离而礼貌的表情。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他说,声音恢复了平静,“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是你的路,你要自己走,我尊重你的选择。”
南允知眼中的光微微暗了下去,但很快又亮了起来。她点点头,从身旁座椅上提起纸袋,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朝他那边推了推几分。
“这里面是上次您借给我的外套,我已经干洗好了……再次感谢您那天的照顾。”
权至龙的目光落在纸袋上,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形在昏黄灯光下挺拔而疏离。
“不必还了。”他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收回的习惯。”
南允知一怔:“可是,这太贵重了。”
“就当是,”权至龙的目光掠过她的脸,看向远处沉沉的夜幕,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一个前辈给一个即将踏上艰难旅程的后辈……留的一点纪念,纪念你的选择,也纪念……”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
纪念什么?纪念这次失败的邀约?纪念江边那场未能打动她的谈话?还是纪念他难得一次看走眼的判断?
他没有明说,但不收回的举动仿佛就已经说明一切。
南允知看着权至龙冷淡的侧脸,或许这场谈话并没有得到他的理解,甚至让他觉得自己不识抬举,连带着她碰过的衣服都不想收回。如果继续推辞,只会让这场告别更加难堪。
她慢慢收回了手,低声说:“……谢谢前辈。我会好好珍惜的。”
权至龙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点涟漪从未存在:“时间不早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前辈。”南允知站起身,拿起那个纸袋,再次微微躬身,站直时眼眸是那抹熟悉的倔强,“真的不用,今晚已经很打扰您了,再次感谢您给予的机会和赏识,我……就自己回去。前辈,再见。”
这声“再见”,说得清晰而平静,却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权至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很深,像在审视,又像只是单纯地记住这个瞬间。然后,他也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顺手整理了一下并无丝毫褶皱的袖口。
“那就这样吧。”他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祝你顺利,南允知xi。”
“前辈也是,请保重。”南允知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短,随即转身,抱着纸袋,朝楼梯走去。
权至龙后一步走到楼梯口,在高处停住。
夜风从半开的窗灌入,带着深秋彻骨的寒意,他垂着眼,看着她的身影一级级向下,一步一步,走向他无法触及的夜色深处。
走廊尽头的窗映着首尔永不眠灭的夜光,那片璀璨却照不进此刻空旷的楼梯间。他独自站在明暗交界处,抬手将吹乱的头发捋向脑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此时的感觉糟糕透了。
但他不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