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顾二少也太虎了,对着悲痛欲绝的受害者家属,竟然说这种让受害者家属恨不得捶死他的话……这……即便人家姑娘是你的爱慕者,情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空气瞬间凝滞,连楚东流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齐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郑曲港躬身行礼,语气温和婉转:“郑小姐,请息怒。鸣玉兄并非质疑郑先生的人品,只是想问,是否有人曾对郑先生的判决心存不满?”
见郑曲港依旧怒气难平,眼神迷茫,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齐茷又补充道:“毕竟,砸死郑先生的凶器,是那盏象征‘公平’的天平水晶灯。”
他的话说得委婉,但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死亡现场除了这盏寓意讽刺的水晶灯无声地诉说着凶手的杀人动机,还有墙上那行刺眼的大字——
【你猜,他犯了什么罪?】
结合这些线索,凶手的杀人动机几乎呼之欲出——郑莫道判案不公,才招致杀身之祸。
郑曲港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沉默了半晌,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语气带着几分无力的辩解:“我父亲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判决……但判案这东西你们也知道,怎么可能两方都满意呢?”
郑曲港在为自己的父亲开脱,但她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甚至可以说,她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闹上法庭的事,不管判决什么样,总有一方不满意,甚至还可能双方都不满意。
顾鸾哕目光锐利地看着她,直看的郑曲港忍不住垂下了眼,他才说道:“家中有这些案件的存档吗?”
郑曲港再次陷入沉默,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齐茷正猜测或许没有,顾鸾哕却已经笃定地开口:“那看来是有了。”
齐茷猛地抬眸,看向顾鸾哕,眼中满是诧异。
杜杕也投来不赞同的目光——私调案卷本就不合规矩,更何况是向悲痛的家属索要。
顾鸾哕却全然不在意两人的目光,语气淡漠得近乎冷酷:“我知道案卷按规定不许外带。但曲港,你该清楚孰轻孰重——是拘泥于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还是为你父亲查明真相,保住他一生的清名?”
郑曲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尽褪。
她听懂了顾鸾哕的言外之意——私自带出公门卷宗,一旦曝光,会给父亲的清名蒙上污点;可若找不到凶手,墙上那句诘问便会传遍无冬市,父亲终将背负“判案不公、遭人报复”的污名死去,一世清名彻底扫地。
——但顾鸾哕说了,私自带出公门卷宗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会帮忙遮掩,毕竟,顾郑两家有世交在,就算顾鸾哕对她毫无私情,也不至于人走茶凉的这么快,连这点小事都不帮忙。
郑曲港已经有了决定……
或者说,顾鸾哕根本没给她真正选择的余地。
郑曲港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父亲有记日记的习惯,他判过的每一个案子,都在日记里做了详细记录。”
她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提醒众人:“这只是父亲的私人日记,并非公门卷宗。”
“我懂。”顾鸾哕轻轻点头,唇角瞬间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方才的冷酷全然不见,又变回了那个举止优雅的贵公子,“请带路。”
那模样,活脱脱一位彬彬有礼的英伦绅士——可郑曲港忘不了他方才步步紧逼的模样。
心底那点残存的爱慕,此刻已淡去大半,只剩下几分复杂的滋味。郑曲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背影纤瘦,却透着一股倔强。
四人跟在她身后上楼,刚踏上二楼走廊,便看到一间气派的书房。
书房门敞开着,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去,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红木的气息。
“这里是我父亲的书房,他平日不许外人随意进出,但我知道他的日记放在哪里。”郑曲港走到一个硕大的红木书柜前,指尖抚过冰凉的柜面,语气带着几分怀念。
她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摞笔记本,每一本都标注着清晰的日期,密密麻麻,堆满了整个柜子:“这些,都是我父亲记录的案件。”
顾鸾哕微笑颔首,动作礼仪优雅的无可指摘:“多谢。”
但郑曲港此刻对他已有些祛魅,只是别过脸,声音淡淡的:“你们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