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衣袍像是被千万柄利刃割破,露出苍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肌肤,殷红血色如同墨迹层层叠叠晕开。
许是宁竹眼花了,月色如流萤,竟是争先恐后往他身体里钻,叫他整个人都泛出一种朦朦胧胧的莹白光泽。
那些伤口,不断撕裂,又在不断愈合。
眼前场景太过诡异,宁竹背脊发寒,扭头就想跑。
在她的认知里,这不像修士,更像是一只妖。
然而就在她提步的那一刹,那少年忽然蜷起身体,大口大口呕血。
宁竹惊骇回头,那少年如同濒死伤鹤,无力地倒在地上。
没有撕裂又愈合的伤口,没有流萤般的光。
仿佛她方才看见的,都是幻觉。
宁竹在原地僵持了十几秒,最后还是折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少年流的血将身下雪地都染红,他白衣破碎,瞳孔涣散,却让宁竹想到了坠落云端的月。
孤冷,圣洁,破碎,又危险。
她指尖有些颤抖,缓缓压上他的脖颈。
下一秒,宁竹瞳孔微微一缩。
他是修士,不是妖。
但这少年……竟是经脉寸断,气息将绝!
宁竹迅速缩回手,她管不了的,她应该去通知长老们。
然而起身那一刹,宁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姑娘是和她同一年进的天玑山,后来有人发现她有妖族血统,举报给了长老。
正道向来不容妖族和魔族,更何况让一个妖族后裔成为门内弟子。
那姑娘最后被废了灵根逐出师门,以儆效尤。
听人说她下山之后没几日,便因为灵根被剜,重伤去世。
雪下得越来越大,很快便在少年身上覆了一层白。
宁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背都被冻出青紫色泽,她忽然弯腰,背起了那少年。
魍魔谷距离宁竹的小屋,御剑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但宁竹背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她不敢御剑。
她一路躲躲藏藏地走,直到天色快要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把少年背回了小屋。
那时少年的气息已经很浅很浅了。
宁竹将他放下时,少年倏地半睁开眼,他的目光似乎在宁竹那身被鲜血染得斑驳的衣裳上凝固了一瞬。
宁竹有些晃神。
毕竟是在修真界,她见过许多辉如明月,灿若星辰的修士。
但眼前少年,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少年声音很哑,好似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宁竹的眼睫:“……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裳。”
话音落,他便无力地闭上了眼。
宁竹的血液有一瞬的凝固,片刻后,她颤颤悠悠伸出手探他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