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表情呆了一下,他在上方那张脸上仔细看了看发现她说的是真的。
最后她一点点把人拉了上来,扣住肩膀时腰部猛地发力,一口气拽了上来。
得亏最近吃得比较好,加上一直在锻炼长了点肌肉,不然说不定会被太宰治带得一起掉下去,中村咲子还有空想些有的没的。
太宰治整个人扑倒了中村咲子的怀里,她被这股力道带得坐到了地上,她的下巴短暂的抵在那头黑发上。
近得仿佛能听到心跳声,急促、有节奏的声音。
中村咲子微微后仰撑着地面,她克制着喘了口气,平复了下呼吸后用另一只手把他推开了,结果好像是绷带勾到了她外套上的扣子,被带得脱落了。
“松手的话我也不会怪你的哦。”太宰治索性坐在地上,黑色长外套像羽翼一般铺开。
中村咲子站了起来,她垂下眼帘看过去,黑发青年的脸上挂起熟悉的让人看不透的微笑,仰着头看她。
“诶——难道是出于善意而实施的行为为了避免内心会受到谴责吗?”他的声音轻微的上扬着,依然很轻。
“不是。”中村咲子干脆地否定了。
他真的很喜欢想很多,她皱起眉头,太宰治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在看她。
“什么嘛,明明我死掉的话对咲子酱来说是件好事吧。”
“对黑手党这样暴力的地方很厌烦不是么?”
“我跟组织的那些家伙没有什么不同哦,甚至因为我而死的人更多,是你想象不到的数字。”黑发青年还在劝说着,只是他此刻虽然微笑着,但露在外面的完整的那双茶褐色眸子如深潭一般幽深,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面什么也不存在。
他的身上却像被某种看不透的朦胧的雾笼罩着,仿佛与站在了距离这个世界最远的不可触碰的另一端。
中村咲子敏锐地察觉到那个人的此刻勉力维系的平静下恐怕是仿若深渊一样的东西,而她此刻正站在了深渊的边界上,此岸和彼岸的距离在这个时刻变得无比清晰。
搞什么,她又不是法官,没有审判人的义务。
中村咲子勾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在刚刚的拉扯中她的帽子早就掉到河水里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结果太宰治的外套还好好的待在他身上,真是见鬼了。
她打断了太宰治的喋喋不休,浅色的眼睛里映着太宰治的身影看上去有几分恹恹的,“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不是出于任何道德上的原因。”中村咲子的声音平稳清晰,仿佛宣告一般。
在中村咲子过去的时间里,她曾经面对过死亡而无能为力,除了接受她什么也做不了,那样无力的时刻她只是不想再经历了。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良心不安的。”中村咲子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她的道德标准没有那么高,也不会苛刻地要求自己遵守某些世俗的道德观。
她只做力所能及的事。
“你是真的喜欢想很多,每天都这样吗?”
“你很烦。”她一口气说完后便闭上嘴沉默下来。
茶褐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她说的都是真的,他在那张脸上和眼睛里没有发现说谎的痕迹,连一丝不情愿也没有。
中村咲子没有再理会他,拿出手机打给了组织叫车,她不希望在她离开后太宰治又从桥上跳下去,虽然他的死活与她无关,但她会不爽。
直到把太宰治塞进车他还是那副恹恹的不怎么愉快的模样,虽然没有真的落水但也跟落水的样子差不多,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不过他本来也总是阴晴不定的。
坐上副驾后中村咲子才终于恢复过来似的感觉自己快饿死了,不知道是不是消耗太大,现在她是真的筋疲力尽。
今天怎么也得吃三碗饭吧,她疲惫地想。
……
太宰治推开酒吧大门沿着楼梯走到室内,木制大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的响动后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红发青年的身影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他微微转过脸来对太宰治打了个招呼。
“是太宰啊,晚上好。”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黑发青年一言不发走到他身旁在凳子上同样坐了下来,他有气无力地对酒保说了句老样子后便趴了下去,头埋进胳膊一副失去力气的样子。
加了冰球的威士忌很快被装在玻璃杯里端了上来。
织田作之助有些好奇地放下酒杯,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吗太宰,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
太宰治只是仿佛无聊地戳着眼前的冰球,一下一下看着它在酒液里起伏着。
安静片刻后某种抱怨似的的声音恹恹地响起:“啊,入水又失败了呢,好不容易找到的合适的地方,结果被人打断了,超级遗憾的哦。”
他的声音也逐渐低落下去,像是真的在为这次失败的自杀而惋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