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慕笑了下,“宋总既然知道我们是高中同学,难道不知道我们关系很差?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对人颐指气使,当牛做马的使唤,大家都知道我们有仇,宋总让我去,究竟是想沟通同学感情,还是让我给邵总做出气筒?”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宋铭松不以为意:“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他怎么会一直记仇到现在?”
方知慕:“宋总应该知道我那时候挺混账的,真干了不少出格的事情。我可不敢见他。”
宋铭松有所迟疑。
念高中的时候,方知慕确实是学校里的小霸王,老师们都因为他是方总的儿子而对他睁只眼闭只眼,又有一群狐朋狗友捧着,在学校里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法无天。
邵艾那会儿就是个穷小子,食堂都吃不起的那种穷,方知慕没少作弄人家。
宋铭松思索了一会儿,道:“不管怎么样,你当天都要到场,我到时候看邵艾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介绍你。”
方知慕有些厌烦,刚要拒绝,宋铭松就道:“就算你不喜欢我,那蔓蔓呢?”
方知慕一顿。
“上次见蔓蔓还是十年前吧?”宋铭松太知道该怎么拿捏方知慕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她小时候总跟在你身后跑,哥哥哥哥的叫,被学校里的小朋友欺负了,也是你去帮她出的头是不是?”
“她现在长大了很多,但一直记挂着你,想要见见你。”
方知慕抿了下唇。
宋蔓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抱过,因为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是真把宋蔓当妹妹看待的。
“知慕。”宋铭松道:“就当是去见蔓蔓一面,行吗?”
方知慕站起身,杵着拐杖往外走了几步,才说:“知道了,我会去。”
不管宋铭松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妹妹过二十岁的生日,他这个当哥哥的确实应该去一趟。
走出咖啡厅,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入了夜温度也没有降下来,反倒是白日里柏油马路被烈日炙烤出的热气被风一吹,更令人烦躁。
在这样的燥热里,方知慕却觉得无比寒冷。
每次见到宋铭松,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那天夜里的苦雨渗进了他骨头的每一丝缝隙,从此再炽烈的阳光也让他感觉不到暖意。
回到出租屋,方知慕吞了两颗安眠药,蜷缩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窗外仍是黑夜。
方知慕第一反应是自己刚睡着了没一会儿,摸过手机一看,才发现是睡了一天一夜。
全身酸疼,头脑晕眩,像是有人用长针从天灵盖扎进大脑,将脑髓搅得一塌糊涂。胃里也一直翻涌,但因为本来就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方知慕按住太阳穴,晃了晃脑袋。
喉头发苦,舌根又泛着酸。
屋子里一片漆黑,唯有月光从狭窄窗户钻进来,方知慕蜷缩成一团,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又做梦了。
梦见母亲自杀那一天。
那天是晴天还是雨天,是冬天还是夏天,在方知慕的记忆里都模糊不清了。
只记得推开门的时候,母亲的尸体就吊在他房间门口,像是一株荏弱的、无根的花。
忽然叮咚一声,打破满室沉寂,方知慕从愣怔中回过神,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起手机。
是草莓酱发来的消息:【哥哥,今晚甜蜜双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