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呢?
即便是被换上新月眼眸的刀剑男士,亲自站在监察员冰冷的目光下,那些身着制服的监察员,也选择了集体性的视而不见。
他们的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仿佛眼前的刀剑男士并非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影子。
这般淡漠的态度,并非毫无缘由。
在他们眼中,他们的经历不过是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之间的“一场玩闹”,无关痛痒,更算不上什么刀体实验之类的大事。
——毕竟,对于刀剑男士而言,身体的恢复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换一颗受损的眼珠,不过是转瞬之间的功夫。
这般操作,既无需耗费大量灵力,新的眼珠更会如草木生长般,自然而然地在眼眶中孕育成形,仿佛是身体与生俱来的本能。
然而,这份看似便捷的恢复能力背后,却藏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隐患——被换上新月眼眸的刀剑男士,绝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一旦负伤,一旦接受治疗,身体在修复的过程中,新生的眼珠便会从眼眶深处,硬生生地将那枚属于三日月的眼眸挤压出去。
那份锥心刺骨的痛楚,绝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更残忍的是,为了迎合紫藤的审美,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剜眼重装的酷刑,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这般反复的折磨,无疑是对意志最严酷的考验。
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是三日月还是其他刀剑男士们更难熬。
可紫藤不在乎,那些「时之政府」的监察员亦不在乎。
“所以啊——‘管好你的刀剑和狐之助,别让它们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我们的时间’。”
小狐丸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膝头,双手托着下巴,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眉眼,此刻却凝着难得一见的严肃。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懂你的打算,你们每一个三日月宗近,心里都揣着一样的念头。
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你的决心,所以,我选择放弃那些无谓的抵抗。只要是你想知道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小狐丸的话语直白而坦荡,没有丝毫遮掩,也没有半分迂回。
“多谢。”三日月闻言,微微颔首,素来含笑的唇角,此刻却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语气里的感激,简短得近乎克制。
就在那一瞬间,三日月再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整座本丸的刀剑男士,早已成了紫藤手中的人质,是她用来牵制他、引诱他入局的诱饵。
这个事实,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越是清醒地知晓,便越是能体会到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与痛苦。
——他们明明有着清醒的意识,却偏偏对这令人窒息的现状,束手无策。
然而即便说出了那般通透的话,当小狐丸望见他今日的举动时,终究还是忍不住,挡在了他的身前。
“别去,三日月。”小狐丸垂着头,看不出一丝纹染的乌黑发丝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他那双猩红的眼眸,也遮住了里面翻涌的痛苦与不舍。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重得像一块巨石,“你如果踏进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三日月听着他近乎哀求的挽留,心中纵然动容,脚步却未曾有过片刻的迟疑。他只是默默地抬起脚,轻轻跨过了挡在身前的小狐丸,义无反顾地向着天守阁走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定然会为这座沉寂的本丸,添上一份无声的力量。
而这份力量的代价,不过是他独自一人,走向死亡的深渊。只要他能换来整座本丸刀剑男士的一线生机,那便足够了。
如果他选择逃避,以紫藤扭曲乖戾的性子,定然会想出更残酷的手段逼他就范,甚至不惜以碎刀相胁。届时,只会有更多的刀剑男士,葬身在这场无妄的劫难之中。
这绝非危言耸听。
以紫藤的偏执与疯狂,她完全做得出来。
偶尔几次“路过”天守阁时,紫藤投来的眼神,便早已将这份心思,昭然若揭。
所以任凭旁人说他自私也好,骂他冷血也罢,在这场生死抉择面前,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于是在那之后的漫长路途里,无论遇上多少位前来劝阻的刀剑男士,三日月都选择了沉默以对。他将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脚下坚定不移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座象征着牢笼的天守阁。
直到此刻,他终于站在了加州清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