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不问他们么?”
孙策有被她的问题冒犯到:“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刚愎自用的人吗?”
见她一点没被自己的反问镇住,他只好补充解释:“问是要问,但吵必然是吵不起来。”
“为什么?”
“就没必要问所有人的意见啊!”他说得激动,坐了起身,撑得大乔右眼跳跳疼,“好多人都是无所谓的,在孙氏手下当个官,在曹氏手下也当个官,赢了输了有何不同,倒不如少折腾,他们当然不想打,问他们是白费工夫。就问几个真心要追随孙氏的,不就够了吗?周瑜可以问,鲁肃可以问,张昭就算了。我会问问他,但这种事不能听他的。”
大乔其实对这些人都不了解,唯一对周瑜的了解来自于小乔,从小乔的描述里了解周瑜,可信度极低,信息量等于没有,小乔除了说周瑜相貌俊美天下无双,不会说别的。
她很好奇,那是她本来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世界。她追问道:“为什么呀,张昭是怎样的人?”
“我当年将仲谋托付给他,他必定以保全孙氏为先,绝不敢冒险。曹操统北方荆州百万之众南下,归顺则万无一失,大不了丢点面子,丢几座城。一旦迎战,输了便一无所有。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那周瑜呢?”
“你别看公瑾他风流儒雅,像个文人,他可是和我一起征战的人,他胆子可大了。”说起周瑜,孙策的欣赏溢于言表,“公瑾他有胆量,有远见。袁绍已灭,一旦曹操渡过长江,占住荆州,谁还能和他抗衡?归顺只能拖延几年,等曹操在荆州站稳了,教习水军,再次攻来,谁还能拦他?干脆此时就给他打回去,叫他死了这心,别打江东主意。”
好久没人和他聊这些,他洋洋洒洒地演说,竟忘了对面是大乔,他下意识问对方一句:“你说是不是?”
……
大乔第一次就这种问题被征询意见,孙策一愣,她也一愣。
她不知怎的,竟有点欣喜,她难得顺着老虎毛,摸了摸老虎脑袋。“夫君所言极是。”她表示肯定,接着还夸几句,“看来夫君果然是个有识人之明,懂用人之道的明主,难怪初时虽然势单力薄,但却还是有那么多英才慕名依附。没有夫君,江东何以有今日。”
重生一个月,孙策第一次被夸成这样,他心里乐开了花,之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完了!因为他的世界只剩下大乔一个人,所以她变得过分重要,往日恭维他的人那么多,他听都听烦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随便被人夸夸,就沾沾自喜,极度膨胀?况且大乔恭维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女人,这女人露出了她狡猾又凶恶的真面目!
自从上次教她骑马,孙策一时失言,教她如何号令下属,她就学会了对他威逼利诱,把他当马来驯。她不高兴了就假装伤口撕裂,一块布捂在他的身上,让他一整天见不到阳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活闷着;她高兴了,就把布揭开,带他出门走走。这般来回几次,等她愿意带他骑马,他差点没忍住欢呼。人果然不能依附他人生活,依附久了,人就会变成被驯服的马,任人摆布,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孙策痛心疾首地如是想。
但这女人真是太聪明了,她好像感觉到了孙策对恭维一事产生了抗拒,她换了个方向,又引他说话。
“那其他人呢?鲁肃呢,鲁肃是怎样的人?”
她问得好诚恳,语气里全是单纯而热烈的好奇。试问谁能拒绝一个漂亮又聪慧的女人,抛来的这样一个问题。
在孙策意识到自己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之前,他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
“子敬啊,子敬那就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