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知道?有多少次,在这槐树下的相遇,每一次都是苏浅颜徘徊等待才有的“偶遇”啊!
她低头,看地上,有不少槐花已经被踩了,镶嵌在柏油路面上,泛着淡淡的白。当然,也有刚落的,很新鲜,朝气蓬勃的,可是,它们很快也会被踩坏的。苏浅颜有点心疼。
黎金说,这槐花香太浓了,不喜欢。当时苏浅颜听了,竟然没有说出话来,因为她喜欢,她写过作文赞美它,老师还在班里读过呢!她喜欢槐花的白,白得多纯洁,隐藏在绿叶间,不张扬,不妖艳,默默散着香。他却说不喜欢。
黎金走了,苏浅颜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该怎么进教室的门。以往,她在教室门口都会看看那个座位的,座位上有一张朝气蓬勃的脸迎接她,她就会很踏实地开始一天的学习。此刻,她多么希望,黎金能来看看她,鼓励她,然后说:“你没问题的”。
可是,没有,终究没有。黎金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苏浅颜只想哭。
苏浅颜很明白,自己如果不努力的话,那个大学肯定是和自己无缘了。她开始努力了——除了每天五个小时的睡眠之外,她所有的时间都在课桌前,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手馒头,一手英语单词。
同学们都说:“苏浅颜,你疯了啊,虐待自己啊!”
苏浅颜笑笑,不说话,该怎样还怎样。当然,没人能看到,她胳膊下的草稿纸上,重复又重复地写满了两个字,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两个字:黎金。
那是她累的时候,休息的一种方式:想念黎金。
4
三个月后,苏浅颜终于如愿迈入了大学的门槛。学校门口的凤凰花,冲她笑着。她也笑了。
她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黎金。
高考后的整个暑假,她都没有联系到黎金。黎金去旅游了,而且是很决绝的那种,没有带任何通信工具。听同学们说,他要挑战一下自己。
听到这些,苏浅颜心里更不服气了——你不理人,人还不理你呢。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自己较起了真,生起了黎金的气。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继续找他。其实,她多想,黎金能来找她呀。
到底,她还是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她的心开始狂跳。
黎金看到苏浅颜似乎感觉到很突兀,继而又很开心的样子:“哥们儿,啥时候来的?咋不早说呢?”
一声“哥们儿”,让苏浅颜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冰谷,眼泪又差点儿来了。
“早说,咋早说,找都找不到你!”苏浅颜看着有几分黝黑几分健壮的他,嗔怪着。
黎金嘿嘿地笑着,挠挠头,说:“好吧,有事说话,以后咱又在一条‘贼船’上了哦!”
苏浅颜看着他招手远去,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泪,落下。原来,他并没有放她在心里。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故事,在青春的年华里,繁繁茂茂地盛开,无人观赏。
她仰头,看凤凰花,想到了洁白的槐花,属于她的槐花呀,在那个遥远的故乡,依旧散发着香,却是那么远,那么远。
她一直期望着,有一天,她会和他一起回家看槐花。到今天,苏浅颜才搞明白一件事情——她爱的是她自己的心事,是她自己的青葱岁月,是她自己亲爱的青春,而这一切,都与黎金无关。
有风吹来,苏浅颜走在路上,感觉又温暖,又凄凉。
谁的青春年少里,没有一块这样初恋的刺青呢?而又有谁,不爱自己这样的青春年少呢?
并且,它永远也不会消失。它是那——将要到来的、共老的爱情的——一个纯洁底子,美丽、动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