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事情还是落在了张嬷嬷身上。
他做了个局。
这么多年他混在外面,狐朋狗友一大堆,再加上赌博认识的赌友和老板,一起演了一出戏。他们押着他来到张嬷嬷面前,说他欠了赌场一大笔钱,还拿出了欠条,威胁张嬷嬷,要么拿钱还,要么拿命换。
那是一笔天文数字,哪怕张嬷嬷借遍周围也不肯能凑齐。
张嬷嬷一开始也不信,怀疑是他故意做的局,可当他们当着她的面砍掉儿子的小拇指后,她没法不信了。
她含着眼泪答应。
第一次做贼,她并不熟练,好在没有人怀疑她。她叫众人过来喝茶,叫春喜去拿个东西,都很顺利。就连松墨,也会在她站不住的时候搬来椅子,扶她去阴凉地儿歇息。
千载难逢的时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凑到了。
张成媳妇一直等在旁边,见没有人在了,眼疾手快地拿起一幅画塞进衣襟里,把手里拿的事先准备好的假画扔进去,防止数目对不上。
画换了比预想中还多的钱,她儿子上瘾了,自从失去小指头后,他彻底疯魔。
“我连这么大代价都付了,若是不能赚回本,我以后还怎么活?!”
他逼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偷拿,还不知从哪儿拿来的仿品,说可以以假乱真,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她觉得恐惧。偷拿一两次,她还可以找补,可以重新做活赚钱还上,可这么直接调换,一次又一次,是没有尽头的。
恐惧淹没了她,她瘫倒在病床上。
可命运还不放过他。
见她不配合,更凶狠的人找来了。
大儿子为了做局签的那张欠条,变成了真的。大儿子也吓疯了,他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良知,可依旧欺软怕硬,他拿赌场和背后的人没办法,只能过来逼自己的母亲。
张嬷嬷只能从病床上爬起来,配合他们。
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一两张普通的字画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他们盯上了珍品。
珍贵的字画在春喜管理的箱子里。
春喜是外面买回来的,和府里其他人没什么交集。况且她一次两次的支开众人,大家就算猜不到真相,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从前的法子已经没法用了。好在上天垂怜,琏二爷开始管家了。
后来晾晒字画,她都会命人去请琏二爷,表面上是请琏二爷过来监督,私底下拿他打掩护。
琏二爷不耐烦看那些字啊画啊的,他也欣赏不来,看不出好坏。
她借着让琏二爷熟悉母亲嫁妆、熏陶文墨的名义,拉链二爷看画,这个过程,就是她倒手的机会。
琏二爷亲手放回去的画不会有人怀疑。就算怀疑,也会以为是琏二爷故意掉包的,毕竟,他花名在外,做出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让事情更可信,在张成媳妇为了她儿子求到他身上的时候,她指点她去找琏二爷。
有她的面子,事情办的很顺利。
琏二爷是个热心肠,对旧人也好,知道张成儿子没有正经差事,还想办法塞到了铺子里让他管事。
事情在这里形成了闭环,就算有一天贾珲发现了要查,也只会查到贾琏那里。
要不是贾珲对贾琏比较信任,事情就会完美的在此终结,皆大欢喜。
贾珲忍不住想赞叹,设局的人真是一个高手。
说完,张嬷嬷几乎支撑不住,贾珲探过身子,打算扶着她进屋。
“不了,就让我在这里看看雪吧。”张嬷嬷拒绝了,她看向天空,任由雪花落满白发。
贾珲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斑白的头发,心下难过,从何时起,嬷嬷满头的青丝变成了白发呢?
庭院中,枯枝在风雪中摇曳,干枯的树枝抵挡不住越来越沉的大雪,无声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