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岛秋非常讨厌‘触碰’这一行为。
一米之内就会感到不适,半米之内则坐立不安,倘若皮肤和皮肤接触,愤怒和恐慌则油然而起,像是爆燃的火焰,一股脑烧尽了理智,只剩下灰尘一般的暴虐阴魂不散,进而失控,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曾在报纸上属于科学的狭窄版面看过一个知识。
上面写着,一些具有恐惧症的病人,可以通过催眠遗忘掉与之根源相关的信息来进行治疗,效果往往非常不错,有许多病人会在遗忘过去的经历后恢复正常生活。
这或许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份厌恶变得可以忍耐。
——他忘记了厌恶的理由。
阳光穿透寂静的房间,冰冷的液体顺着透明输液管滑入他的手背,整条手都冷的发僵,甚至冷的刺痛。
身体因厌恶而应激,水岛秋感受着身体的震颤,细细品味痛苦,仿佛分析一个陌生人一样分析着自己的过去。
乱步与他同居,盖一床被子抱团取暖早已是家常便饭,织田作之助与他只一面之缘,自然而然的为他整理头发,对于他们,水岛秋并没有任何感觉。
而森鸥外来带的厌恶感简直是超出常理的激烈,尤其第一次见面被触碰时,他恨不得当场跳起反击。
倘若可以治愈的恐惧症是因为过去痛苦记忆的缘故,那么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在暗示他的过去?
——他的恐惧,是否源于成年男性对他的恐吓与施暴?
“秋君,你知道异能力吗?”身后的男人打断了他的思路。
少年侧了侧头,见身后的男人一手捏着他的辫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术刀,表情微妙的古怪。
“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会拿着手术刀吧?”水岛秋眯起眼睛:“森医生,请解释一下。”
“秋君对我态度那么差,我会伤心的。”森鸥外反而有几分委屈似的,摇了摇手术刀:“只是实验而已。”
“用我的头发实验?”
“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不置可否,男人用我家猫会后空翻一样活泼的语气:“秋君要不要看看?”
“你怀疑我是异能力者。”水岛秋面无表情。
“你不是吗?”森鸥外似笑非笑。
“……你到底要干什么。”
和森鸥外说话像是打仗。
握着彼此长刀的武士,试探性地挥刀,关键时刻格挡,话语交错如同刀与刀的碰撞,刀锋细腻的磨擦而过,稍有不慎,杀意就会从刀面随风刺向胸口。
水岛秋有些累了,只想等他自己表演,于是眼睁睁看着男人笑着捏起了白发的发尾,在他眼前摇了摇。
“看。”说着,甚至没给水岛秋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挥下刀锋。
这一刀割的很凶,大约割下了十公分的长度,白发如慢动作般在水岛秋眼前纷纷扬扬洒落,被细微到根本无法察觉的风吹动,飘在他的脚下。
目光跟随发丝移动,木然盯着自己脚下的白发,少年缓缓、缓缓地,如同机器玩偶一样一卡一卡地抬头。
“你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给我剪头发?”不可置信。
气氛骤然冷到冰点,森鸥外笑容僵在脸上,无力的反驳:“不……刚刚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