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走之前,赵铁心不顾陆燃几乎要杀人的瞪视,硬是问林砚要了联系方式,还强行按着陆燃让他先一步加了林砚,放出名言:“只有脑残才不需要治疗的联系方式。”
然后心满意足地拽着陆燃离开了医务处。
走的时候,陆燃整个人都是僵的。
他试图把脚钉在地上,但还是被赵铁心抓着胳膊往外拖,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林砚,嘴唇动了又动,双红得灼人的眼睛里写满了:
我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不问?
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林砚看出来了。
他站在办公桌后,双手松松地插在裤子口袋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回望过去,然后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扭头看窗外,还挂出张严肃脸,像是外面有什么重大课题等待探究。
偏偏就是不点明,也不拦下他。
于是陆燃走得不情不愿又满脸不甘,话还卡在喉咙里。最后是被赵铁心硬生生拽出门的,门关上时,林砚还能听见门外陆燃蓄意发泄的沉重脚步声,还有赵铁心开朗的笑声。
黑夜降临,落日余晖将窗户也给染红。林砚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穿过外边庭院。红头发的那个走得很快,几乎像在逃,黑衣服的那个追上去,手臂搭上对方肩膀,又被狠狠甩开。
林砚看了一会儿,转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很确定陆燃还会再回来找他。
也许是为了赵铁心,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
林砚只需要等待。
远处,白塔顶楼。
办公室里的烟雾浓得几乎化不开。
白珍锁上门,将一切声响隔绝在外。她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腰,手里拿着支老式的烟斗。烟斗被摩挲得油亮,末端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
地上,地毯边缘已经落了一层灰白的烟灰。
烟雾在空气中缠绕、升腾,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顶灯的光线被晕染成朦胧的晕团,沙发里的人影变得模糊,难以辨认出她此时的神情。
面前的茶几上摊着厚厚一摞文件,工整地分成左右两叠,纸边微微卷曲,看起来被反复翻看了多次。
拐杖放在沙发扶手边,触手可及。
但她没去碰。
只是单手拿着烟斗,另一只手里捏着张档案纸。
档案纸已经有些旧了,边缘微微发黄。照片里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标准的知识分子模样,笑容温和。照片下面履历排得密密麻麻:任职年限、负责课程、学生评价、历年考核成绩……
有个鲜红的问号,粗暴地划破了那张温和的笑脸。
红墨渗透纸张,在背面洇开淡淡的痕迹。
白珍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她看了很久。
烟斗里的烟草烧到了底,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白珍抬起手吸了一口,最后一点火星在烟锅里明灭,然后彻底暗下。
她把烟斗搁在茶几边缘。
办公室只有烟雾还在无声地流动。
然后——
“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