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窗外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既然双方都已陈述,”慧觉缓缓开口,“现在,开始投票。支持明澈正式任命为监院者,请举手。”
话音落下,客堂里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
没有人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慧觉,投向明澈,投向慧明,然后又迅速移开。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明澈静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一下,一下,像某种精确的计时器。但手心,有细微的汗意。
他在等。
等第一只手举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李执事的手,第一个举了起来。动作很稳,没有任何犹豫。他看了明澈一眼,眼神里有支持,也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然后,是广慧。这个平时慢吞吞、不太过问俗务的维那僧,看了看慧觉,又看了看明澈,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手。动作很慢,但很坚定。
两票。
还差一票。
明澈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剩下的几个人。
广明低着头,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看不清表情。广清和广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迅速分开,两人都低着头,手放在膝上,没有动的意思。广净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目光在慧明和明澈之间游移。
而慧明,低着头,手指死死地捏着念珠,指节发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明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算过票。慧觉师伯不会投票,这是规矩,主持者不参与表决。那么,有投票权的是七个人:李执事、广慧、广明、广清、广远、广净,加上慧明自己。慧明肯定不会投他,广净大概率也不会。广明态度不明,广清广远摇摆。他需要四票,才能达到七人中的“多数”(过半数即可,但寺规要求“三分之二以上”,七人的三分之二是4。66,即至少五票?这里需要明确。原大纲说“执事会投票,明澈险胜”,如果是险胜,可能是4:3,刚好过半数但未到三分之二?但慧觉刚才说“需经执事会三分之二以上多数同意”,七人的三分之二是4。66,即需要至少五票。如果是4:3,则只有57%,不到三分之二。这里可能有矛盾。按照常理,重要职位任命需要更高比例,但“险胜”通常指微弱多数。为了戏剧性,我们设定为需要五票才能通过,而明澈最终以5:2险胜。但眼下只有两票,还差三票。)
冷汗,从明澈的背脊,慢慢渗出来。
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广明,忽然停下了捻佛珠的动作。他抬起头,看了明澈一眼,眼神浑浊,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动作很轻,很慢,像举起千斤重担。
三票。
还差两票。
明澈的心,猛地一跳。
广明为什么会支持他?这个平时只知念佛、几乎不参与任何事务的香灯僧,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举手?
他不知道。
但此刻,这宝贵的一票,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让他几乎要干涸的希望,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还差两票。
广清和广远,广净,慧明。
广清和广远……明澈的目光,投向那两个人。他们是慧明提拔上来的,管着寺里的杂务,油水不少。这两个月,明澈推行新规,他们的日子不如以前好过。按理说,他们应该站在慧明那边。
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如果慧明大势已去,他们还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吗?
明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