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找到它!毁了它!或者……拿到自己手里,作为最后的保命符?
可是,东西在哪儿?在谁手里?是明澈收起来了?还是放在寺里某个地方?
广净越想越怕,越想越慌,在冰冷的寮房里,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猛地停下脚步,冲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只有风声。
他犹豫了。是现在就冒险出去探查?还是等天亮,找个借口,去库房或者李执事、明澈常去的地方看看?
不行,等不及了!夜长梦多!万一明天警方再来,万一明澈把那东西交给了警方或者那个多事的记者……
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在他混乱惊恐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知道明澈的禅房在哪里。也大致知道李执事平时处理事务、存放东西的地方。如果那东西真的被寺里“捡到”,最有可能就在这两个地方之一。明澈受了伤,夜里需要休息。李执事忙了一天,应该也睡下了。现在,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赌一把!就赌这一次!找到了,销毁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找不到,或者被抓到……不,不会的!只要小心,只要快!
贪生怕死的本能,和对身败名裂、银铛入狱的巨大恐惧,最终压倒了理智和犹豫。广净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镇定下来,然后,悄无声息地拉开寮房的门,像一道鬼影,滑入了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呼啸的寒风之中。
他贴着墙根,利用建筑物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朝着监院禅房的方向挪去。脚步放得极轻,呼吸也压到最低,耳朵竖着,捕捉着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每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疑神疑鬼。
短短几十丈的距离,他却仿佛走了一辈子。冷汗浸湿了内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终于,他摸到了明澈禅房所在的那排僧寮。明澈的禅房在走廊尽头,窗户黑着,没有灯光,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睡下。
广净屏住呼吸,蹲在墙角阴影里,观察了足足一刻钟。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他才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一点点挪到禅房的窗下。窗户是从里面插上的,很结实。他试了试,纹丝不动。他又挪到门边,门也是从里面闩住的。
进不去。
他心中一阵失望和焦躁。难道东西不在这里?在李执事那里?
他咬了咬牙,决定去李执事常住的值房看看。值房在客堂后面,相对独立,但离僧寮区有点距离,路上暴露的风险更大。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咳嗽声!
广净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恐惧。他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里面的人没睡?还是被惊醒了?
几秒钟后,没有其他动静。只有风声。
广净不敢再停留,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发软的双腿,蹑手蹑脚地、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禅房区域,重新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直到跑出很远,躲进一座堆放杂物的偏殿廊柱后,他才敢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冷汗早已湿透了全身。
失败了。而且差点被发现。
巨大的恐惧和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滑坐在地上,抱住头,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完了……真的完了吗?
不,还有机会!李执事那里!必须去!今晚必须找到那东西!否则……否则明天……
他被恐惧驱使着,挣扎着站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再次朝着客堂和值房的方向,踉跄而坚定地,摸了过去。只是那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更加仓皇,也更加……绝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方才蹲守的明澈禅房对面的另一处更高屋脊的阴影里,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静静地俯视着他狼狈逃离、又转向值房的整个过程。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清澈冷静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冰冷的微光。
蛇,果然出洞了。
而且,方向很明确。
明澈轻轻拉紧了身上御寒的旧棉袍,悄无声息地,从屋脊另一侧滑下,如同真正的夜行动物,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远远地、不即不离地,跟在了那个仓皇绝望的身影之后。
夜,还很长。
这场引蛇出洞的戏,主角已经登场,并且,正按照他预设的轨迹,一步步走向那精心布置的……舞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