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还算牢固。
她开始向下爬。
爬到一半时,她听见楼上传来更大的嗡鸣声,接着是某种东西破裂的脆响——郭守真加大了干扰器的功率。
然后,是老人的一声闷哼。
随曦心脏一紧,但她不能回头。她加快速度,几乎是从铁梯上滑下去的,手掌被粗糙的铁锈割破,血渗出来,但她感觉不到疼。
落地时,她抬头看了一眼。
203房间的窗口,郭守真站在那里,背对着她,身体挺得笔直。老人手中举着那个干扰器,仪器表面有电火花在跳动——她已经超负荷运行它了。
楼下的七个傀儡同时举起金属板,七道扭曲的光束射向窗口。
郭守真没有躲。
她用身体挡住了光束。
那一瞬间,随曦看见老人的身体变得透明,像要融化在光里。但她的轮廓没有消失,反而在光中变得更加清晰——那不是物理的清晰,是“存在”的清晰。郭守真用自己四十八年守护敦煌的“存在痕迹”,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挡住了裂缝的完全开启。
光束被弹开,七个傀儡踉跄后退。
但郭守真手中的干扰器也“砰”地一声炸裂,碎片四溅。
老人缓缓倒下,消失在窗口的视野里。
随曦咬紧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转身冲进河谷。
河谷里满是砾石和干枯的骆驼刺,她跌跌撞撞地奔跑,怀中的星尘结晶在震动,像是在共鸣她的愤怒与悲伤。
五公里,她跑了二十多分钟。
废弃的烽火台出现在视野里——那是一个土坯砌成的方形建筑,已经半塌,但在敦煌这种地方,这样的遗迹到处都是,不起眼。
她找到第三块砖,撬开,果然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砖下还有一张纸条,是郭守真的笔迹:
“摩托车加满了油,能跑三百公里。去兰州,找‘星图计划’的后备基地——地址在日志最后一页。记住:真正的仪式需要七个守护者‘同时’,但更需要在七个地方‘同时’。摇光以为仪式只有一个中心,错了。仪式有七个中心,每个维度都是中心。这就是‘七曜归位’的真意。”
随曦收起纸条,找到那辆用帆布盖着的旧摩托车——居然是1970年代生产的“长江750”三轮摩托,保养得意外的好。
她发动摩托,引擎轰鸣,在寂静的河谷里格外刺耳。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莫高窟的方向。
山崖上的宿舍楼已经看不见了,但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空间裂缝强行闭合后的臭氧味,还有……郭守真气息消散前,那份平静的释然。
老人完成了她的守护。
现在,轮到她了。
随曦拧动油门,摩托车冲出河谷,驶向茫茫戈壁。
后视镜里,敦煌渐渐远去,那些洞窟像无数只眼睛,目送她离开。
而在她怀中,星尘结晶的光芒越来越稳定,内部那些跨越千年的“远方之梦”,开始与她自己的“远方”共鸣。
她还剩四个信物要收集。
还剩三十三天。
而摇光,已经不再隐藏。
战争,进入了正面交锋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