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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的轨迹与暗巷低语（第1页）

石脊带来的半块污染薄饼，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裂了西七区空窖内几日来积累的微弱暖意。那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在艾伦的检测水晶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绝望与贪婪的规则波动。

烬一步跨到石脊面前，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刀：“失踪地点、时间、当时环境、同行其他人看到的一切细节，说清楚，不要遗漏一个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与平日那个沉静的匠人判若两人。

石脊被他的气势所慑，结结巴巴地开始叙述。据他说，“岩爪”和另外两人是午班矿工，负责东十三区一条老旧探矿道的常规巡视。那条矿道靠近一片已知的轻度“锈蚀空洞”区域，但已被标记封锁。他们三人当班时精神状态不错，还特意展示了苏晓给的新薄饼。失踪发生在换班前一小时左右，同队的其他人在主巷道等待，只听到深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短促的惊呼，随后便是令人不安的寂静。等他们壮着胆子进去寻找时，只在岔道口发现了这半块饼和破碎的衣物碎片，人却消失无踪。现场没有大规模战斗痕迹，也没有发现血迹，只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和……岩壁上几处新出现的、细小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孔洞。

“东十三区，靠近‘锈蚀空洞’……”烬低声重复，手指在粗糙的石桌上无意识地敲击，“那条老矿道，我记得连通着一个废弃的小型‘共鸣节点’，是古代用来测试局部地脉稳定性的。”

“共鸣节点？”苏晓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立刻联想到侧洞里的“共鸣板”。

“性质类似，但规模和作用小得多。”烬看了她一眼，“你的薄饼，配方中使用了多种对规则敏感的材料，并经过你的特殊‘调和’。如果它本身对‘锈蚀’规则具有一定吸引或亲和力——哪怕是无意的——那么当它出现在一个靠近污染源、且存在废弃共鸣结构的地方时，很可能像一块磁石，或者……一个信号放大器。”

艾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的意思是，不是薄饼被污染了，而是它……可能‘唤醒’或‘吸引’了矿道深处某个潜伏的、更危险的污染源，导致岩爪他们遭遇袭击？”

“或者，”苏晓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是有人知道薄饼的这种特性，故意将他们引到那里，或者……在薄饼交给他们之前，就做了手脚，使其成为定位信标或诱饵。”

两种情况都令人不寒而栗。前者意味着她的技艺存在未知的巨大风险；后者则意味着，有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开始利用她，甚至不惜牺牲无辜矿工来打击她，破坏她与卡兰铎之间的信任。

“我需要检查今天发出的所有剩余食物，以及制作原料。”苏晓立刻行动，在莉娅的帮助下，将储存的所有新膏体和薄饼取出，由艾伦和烬分别用不同手段检测。

结果让人稍微松了口气：洞窟内剩余的食物和原料均未检测到异常污染，规则稳定。问题很可能出在岩爪他们领取的那一批次，或者是在领取之后。

“分发过程有谁经手？”烬问石脊。

石脊回忆：“今天新饼做好后，是托林小兄弟拿到矿道口分发的，当时人很多，有点乱，但托林很仔细，都是亲手给的……”

众人的目光看向托林。矮人少年脸色煞白，拼命摇头：“我、我没有！我都是直接从罐子里拿的，给岩爪大叔他们的时候，饼都是好的！我还跟他们说了要小心保存……”

“我相信托林。”苏晓毫不犹豫地说。托林的惊恐和自责不似作伪。那么，问题可能出在分发时的混乱人群中，有人趁机调换或污染了那几块饼。

“当时周围有哪些生面孔？或者有谁行为异常？”莉娅轻声问道，精灵的感知对人的情绪波动尤其敏锐。

石脊和托林努力回忆，但当时人太多太杂，实在难以确定。

烬沉默片刻，做出了决定：“石脊，你立刻回去，暗中提醒今天所有领取了食物的人，暂时不要食用，集中保存，等待检查。不要声张，以免引起恐慌。莉娅女士，麻烦你随他一起去，用你的感知，留意是否有人身上携带异常的‘锈蚀’气息。”

石脊连忙点头，莉娅也无声地跟了上去。

烬又看向苏晓和艾伦：“矿道必须探查。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痕迹。我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以及它的规模和动向。卡兰铎大人需要准确的情报。”

苏晓心中一紧。进入可能有高度活化污染的区域，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但她知道，这是洗清嫌疑、找到真相、也是履行对岩爪等人责任的唯一途径。“我跟你们去。”她语气坚决，“我的感知，也许能更快发现线索，而且……如果是我的食物引来的麻烦，我更不能置身事外。”

艾伦也立刻表示要同行，他的探测设备和分析能力不可或缺。

烬没有反对，只是深深看了苏晓一眼：“跟紧我，不要擅动任何东西，尤其是看起来异常的矿石或结构。如果感到任何不适，立刻退出。”

他迅速准备了几样东西：几枚特制的、能稳定散发微弱秩序波动以驱散低浓度污染迷雾的护符；一小瓶气味刺鼻的“净化粉尘”；还有他那根看似普通的金属撬棍，此刻苏晓才发现，撬棍的一端铭刻着极其细微的、与“共鸣板”风格相似的符文。

托林被要求留在洞窟，守着箱子，并看管好剩余的食物和原料。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西七区，沿着复杂的地下通道，快速向东十三区移动。越靠近目标区域，空气中的阴冷和滞涩感越强，偶尔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和金属锈蚀气味。路上遇到的矿工越来越少，且都行色匆匆，面带忧色，显然失踪事件已经在附近区域传开，引起了不安。

到达东十三区那条老矿道入口时，这里已经被几名神色紧张的执法队矿工暂时封锁。看到烬，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让开了道路。

矿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他们手中的照明水晶投下惨白的光柱。岩壁粗糙，开凿痕迹古老，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更深沉的阴冷。顺着主巷道前进约两百米后，出现了一个岔路口，这里就是发现饼和碎布的地方。

地面上脚印凌乱，岩壁上有几处明显的、新鲜的腐蚀孔洞，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光滑，散发出微弱的暗红光泽。艾伦立刻上前检测：“腐蚀残留物……与薄饼上的污染源同质，但浓度更高，更具活性。袭击者可能是一种小型的、高活性的污染凝聚体，类似……会飞的‘锈蚀脓疱’？”

这个描述让人头皮发麻。烬蹲下身，仔细检查孔洞的分布和朝向，又看了看地上脚印的方向。“袭击从侧面岩壁袭来，目标明确。他们当时应该正在往这个方向走……”他指向岔道深处，“那里通向废弃的共鸣节点。”

“追。”烬言简意赅，率先向岔道深处走去。

岔道更加狭窄，走势向下，温度也更低。前行了约五十米，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型洞窟。洞窟中央，有一个明显人工修筑的、直径约三米的圆形石台，石台表面刻满了已经模糊的符文线条，中心处有一个碗状的凹陷，此刻里面空空如也，但边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干涸的污迹。石台周围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架和工具残骸。

这里就是废弃的共鸣节点。而此刻，在石台一侧的阴影里，蜷缩着三个一动不动的人影——正是失踪的岩爪和另外两名矿工！

苏晓的心猛地提起。烬示意大家戒备，自己缓步上前。艾伦的探测器对准三人，屏幕上的数据剧烈跳动：“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规则场严重紊乱，被高浓度活化污染侵蚀……他们……还活着，但情况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