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丝与皮肤的接触点,没有火花,没有声响,却仿佛在烬紧绷的神经上引爆了无声的惊雷。他死死盯着静滞舱内,连呼吸都停滞了,所有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最细微的动静。
那缕从辉火岩探出的、金红与淡青交织的光丝,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性”。它没有刺入苏晓的皮肤,更像是轻抚,或者试探性连接。光丝尖端触及的皮肤下,微光涟漪般漾开,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而苏晓那蜷缩了一下的手指,再未动弹,仿佛刚才只是沉睡者一个无意识的微小痉挛。但烬敏锐地注意到,她原本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关节处,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淡薄的红润——不是血色,更像是某种能量浸润的微光。
不是错觉。有变化在发生!
烬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他没有贸然打开静滞舱或触碰那奇异的光丝。祖国联络中提到的“双向反馈”和“第三方共鸣”像警铃在他脑中回响。这变化是福是祸?是苏晓自身“余烬”与辉火岩新核深度结合的征兆,还是某种未知存在借机介入的表现?
他首先动作迅捷但丝毫不乱地检查了静滞之间的所有监控和防护符文。一切正常,没有外部入侵或能量扰动的痕迹。“炉心”的脉动依旧平稳深沉。然后,他迅速将刚才观察到的现象以及祖国传来的警告信息,通过最高优先级的加密信道,发送给卡兰铎。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静滞舱。那缕光丝并未收回,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连接着辉火岩与苏晓的心口,像一道微型的、散发着温暖光晕的桥梁。舱内仪器显示的读数开始出现极其缓慢的、微幅的波动——苏晓那近乎于无的生命体征曲线,有了一丝丝几乎要融入背景噪音的、向上的微小凸起;破碎规则场的“残骸”区域,检测到了极其微弱但有序的能量交换信号,源头正是那连接点。
烬小心翼翼地调高了监测灵敏度,尝试分析那光丝的能量特征。反馈回来的数据极其复杂:主体是熟悉的“炉心”秩序之力(但更加精纯温和),混合着地脉的平衡韵律,还有那曾经来自玉片的、奇异的“中和包容”特性。这些能量并非单向从辉火岩流向苏晓,而是在进行着一种极其缓慢的、双向的“循环”与“调和”。仿佛光丝本身成了一个微型的“规则交换与修复通道”。
“她在……自我修复?还是被修复?”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完全超出了常理。破碎到那种程度的规则场,按说早已失去所有活性,根本不可能自行启动如此精密的能量交换。
除非……驱动这一切的,并非苏晓残存的意识或生命力,而是她体内那道“契约余烬”本身蕴含的某种“程序”或“使命”,在得到辉火岩新核的能量支持与“正确”连接后,被激活了?
就在他全神贯注分析时,静滞之间的入口传来了被权限核验通过的轻微嗡鸣。卡兰铎的身影如同一阵风般卷了进来,他显然是以最快速度赶到的,身上还带着从核心熔炉区带来的、未散尽的炽热气息。
“情况!”卡兰铎言简意赅,目光已如鹰隼般锁定了静滞舱内的异象。当他看到那缕连接的光丝和苏晓手指关节那淡薄的红润微光时,暗金色的瞳孔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烬快速汇报了自己的观察和推测,并再次强调了祖国警告中的“双向反馈”与“第三方共鸣”疑点。
卡兰铎没有说话,他先是用自己的守护者权限,对静滞舱和整个“静滞之间”进行了一次更深层次的规则扫描。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沉声道:“没有检测到外部直接干预的痕迹。能量循环确实发生在苏晓、辉火岩以及……她体内那道‘余烬’构成的微系统内。但是……”
他指向监测屏幕上,一个被烬标记出的、异常微弱的背景谐波信号。“这个频率……非常古老,非常隐晦,并非‘炉心’或当前地脉的主体频率。它像是一种……回声,或者说共鸣应和,来自极远、极深之处。它没有直接参与能量交换,但它的存在,似乎为整个微系统提供了一个极其稳定的‘背景板’或‘参照系’,使得苏晓体内的‘余烬’与辉火岩的调和过程,变得更加……‘顺畅’和‘有序’。”
“这就是‘摇篮’提到的第三方共鸣?”烬立刻追问,“能定位来源吗?”
卡兰铎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太微弱,太分散,仿佛遍布整个地脉网络,又仿佛来自时空的夹缝。与其说是某个具体存在的‘介入’,不如说是……某种被苏晓的‘余烬’状态无意间‘唤醒’或‘吸引’来的、早已存在于这个世界底层规则中的‘古老回响’。”他顿了顿,看向苏晓,眼中光芒闪烁,“这或许与‘初火之碑’上新出现的铭文有关。‘余烬之诺’……可能不仅仅是一道印记,它本身就是一个‘共鸣器’,或者一个‘接口’,当它与合适的‘钥匙’(辉火岩新核)结合,并处于特定的‘休眠载体’(苏晓)中时,就会自动与某些古老的、相关的规则网络产生微弱的连接。”
这个解释听起来更加玄奥,却也似乎更贴合“契约”、“余烬”、“古老平衡”这些概念。
“这对苏晓是好事还是坏事?”烬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目前看,能量循环温和有序,她的生命迹象有极其微弱的复苏趋势,规则场‘残骸’有被缓慢‘浸润’和‘粘合’的迹象。”卡兰铎谨慎地分析,“这像是某种极其高级的、基于古老契约逻辑的‘修复协议’在自动运行。但前提是,这个‘协议’本身是善意的,且运行环境安全。”他看向烬,“祖国的警告不能忽视。‘第三方共鸣’虽然目前看似无害,但它的源头未知。我们需要知道,除了我们和这片大地,还有谁,或者什么‘东西’,能感知并响应这‘余烬之诺’。”
就在这时,监测仪器发出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屏幕上,代表苏晓意识活动的波段,出现了持续数秒的、虽然依旧极其微弱、却明显区别于植物状态无规则波动的有序起伏!
“意识波动!”烬低呼。
几乎同时,静滞舱内,苏晓那长久紧闭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如同蝶翼将振未振,但在场两人何等眼力,瞬间捕捉到了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