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两两鬼魂飘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快瞧,那个新魂儿咋会喘气呢?”
“我方才飘过去瞅了两眼,这东西竟然还有双紫瞳!”
阴界,妖魔鬼魅扎堆,有些怪事,倒也不稀罕。可桥头那只瘫坐了好几日的“玩意儿”,实在怪得扎眼。
不人不鬼,却偏钉在净魂桥头般,一动不动。
他几乎半缕不着地斜倚着桥栏,锁骨的凹陷处积着层层冷汗,那双眼睁得像盲了般,半点不眨,嘴角却不断地溢出黑色的水渍,这黑坠落在腹肌上,竟瞬间晕开大片斑驳的红。
这般景象在鬼域算不得多吓人,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既已成鬼,怎还会喘气?能喘气也就罢了,众鬼的魂血皆是黑色,这东西的魂血怎会变色?还是刺目的红色!
“瞧见那怪物腰间的图腾没?我猜啊,他定是邪神信徒,在用邪术装神骗鬼!”
这句鬼话还没落实,就听到一声暴喝。
数道鬼影被抽打似的扭曲着胡窜,鬼目滴溜溜地乱转,却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小道来。
“新来的?”
锁链刺耳的“哗啦”声摩擦着碎骨遍地的石路,说话的青面鬼居高临下地扫了眼“怪物”。
“有本事哗众取宠装活人,不如多喘两声给鬼爷我听听!”
他边说边摆弄右手的断指,左手则攥着条锁链,锁链另一头拴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鬼,链条钉穿那白衣鬼的琵琶骨,以一种坚不可摧的架势令其与锁链融为一体。
“怪物”依旧保持对任何事物熟视无睹的态度,青面鬼用劲儿拽了下锁链,伴着声沉闷的痛哼,白衣鬼身下蜿蜒出黑色的血痕。
青面鬼对身后传来的闷哼充耳不闻,他飘到“怪物”上方,右手接过随行小鬼递过的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铁棍直接杵在“怪物”沾满红色血迹的腹部。
“这副皮囊瞧上去倒是美味。”
半截断指按住铁棍末端下压,青面鬼发出意味不明的粘腻“啧啧”声。
“腰上烙着什么东西,侧过来给鬼爷瞧瞧。”
这话好似误打误解开了某道机关,原本瘫在桥头几乎半分不动的“怪物”突然有了反应。
他脖颈的青筋瞬间凸起,腰腹猛地收缩,呆滞的瞳孔微震,忽地抬起头。
压在他腹部的铁棍霎时被一股强大的寒气包裹。
寒气迅速爬满整根铁棍,转瞬间凝成层层冰霜,紧接着就听“咔嚓”两声脆响。
铁棍在顷刻间碎成数段。
一声微弱的低语掺杂在围观众鬼的惊呼声中,话却前言不搭后语。
“我叫万氿……”
“什么?”
“万氿……”
自称万氿的“怪物”尾音发颤,似是魂体被重创勉强才能发出声音,一直耷拉的脑袋此刻却用力向后仰,不聚焦的双眸直愣愣地望向青面鬼,带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劲儿。